盧太醫多辛苦呀,那張方子現在已經傳遍大江南北了,可好歹換來了一點兒東西。
他去年升官,一半是自己到一線的功勞,一半則是藥方的功勞。先祖留下的東西好歹沒有白費。
可這次培育痘種的過程和關於種痘的各種問題,皆是他和周滿一點一點的摸索出來的。
從一月底到現在,他整整在皇莊裡呆了半年,這半年來,休沐日只修了三分之一不到,剩下的時間基本都耗在皇莊裡。
一天十二個時辰裡除了睡覺和吃飯,他基本都在研究這個,不然就是去藥堂裡琢磨藥方,頭髮一把一把的掉。
因為是皇帝注資,太醫院統籌,又是周滿打頭,所以他不拒絕教授太醫院裡的同僚,也沒有吝惜授以太醫署的學生,可連民間的大夫都教,這就有些過分了。
什麼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那就是他這個前人栽樹,他的後人能夠得到技術,在他種的樹下乘涼呢。好比他學了先祖留下的技藝進入太醫院,又拿出方子來在太醫院裡更進一步。
滿寶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在他拒絕了蕭院正後就和他坐在小凳子上一起看著天邊的夕陽。
盧太醫知道這個提議是周滿提的,應該說,整個太醫院會提出這樣建議的也就周滿一個了。
換做其他人,他能直接啐到人臉上,罵對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的覬覦人家的祖傳。
不過因為是周滿,他忍下來了,天知道她那顆心是怎麼長的,可能天然就沒心,所以根本不是覬覦,而是就是這麼想的。
所以看到她坐過來,盧太醫就把小凳子一提,坐到了另一邊,不屑與周滿同席,不,是同排。
增添了手下,並且就住在同一個院子裡的醫助們都小心翼翼的擠在視窗那裡看。
今天盧太醫和蕭院正的爭執有醫助聽到了,然後就傳得大家都知道了。
不過此時蕭院正和其他太醫都離開了,整個皇莊裡又只剩下盧太醫和周太醫兩位主事的太醫了。
滿寶見盧太醫鬧脾氣,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將凳子挪過去,照她原來的脾氣,那一定是他挪到哪裡,她就挪到哪裡,不氣死對方,也要把人給氣暈。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盧太醫年紀也不小了,她還是別去氣人了。
滿寶就坐著沒動,中間和盧太醫隔了三丈遠,如果院子再大一些的話,估計能有天上的銀河投射下來那麼遠。
滿寶斟酌著說辭,憋了半天,還是憋不出來什麼好的勸慰,乾脆直接道:「您要怎樣才能答應呢?」
盧太醫瞥了她一眼,沉默半晌後還是沒忍住冷哼一聲道:「周太醫,你總要讓我們給後人留一條生計不是?」
滿寶不解,「是人都會生病,天下人不絕,那生病的人就不會少,就算學得醫術的人多了,你的後人也能看得到病人的。」
盧太醫道:「但通天的梯子只有那麼寬,人少,和他們擠的人就不會太多。」
他道:『周太醫,不是誰都能和您一樣有天資的,我們這些後人的長處就是祖宗積累下來的東西,我們能給後人留的,也只有這麼點東西了。」
滿寶張了張嘴,想要說和她娘一樣的話,兒孫自有兒孫福。
她想,我們連自己將來的前程和身體康健與否都不能保證呢,怎麼就能計劃到子孫後輩的前程裡去呢?
但看了眼眉頭緊皺的盧太醫,滿寶還是將這話嚥了下去。
天下有心寬的父母,自然也有為子孫們操碎了心的父母。
滿寶雖然不太能理解他們的想法,但還是沒反駁,而是道:「盧太醫,如今與我們一起學習種痘的醫助,將來與我們學習種痘的太醫署學生,還有會回京城的地方醫署人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