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遵照吩咐把咖啡送進連總督書房,還沒走到桌邊,忽然見主子臉色驚變,雙手重重地壓在桌子上,從座椅裡顫顫悠悠起身,裹在深色睡袍裡略顯得骨頭單薄的身架子輕微搖晃,好像眨眼就會全部散架了。
“連先生!”林安預感到不妙,急忙衝過去。連總督卻大力推了他一把,他手裡的咖啡全部灑濺出來,燙紅了白白的肌膚,林安卻眉頭都不皺一下。
“連先生……”
低聲喚了第二聲,他看見主子臉上的表情糟糕得無以復加的地步,血色一下子全部退了下去,十根手指頭像是幾乎想掐進桌子木頭裡面,指尖的部分因為用力過度而泛出了蠟黃。
連相柳一雙眼睛盯著電腦螢幕,咬牙切齒好似想把那些電晶體電路板都吞下腹,就像蟒蛇那樣張開巨大的嘴巴,一口吞沒一切。
而他一聲不吭離開書桌,走了沒幾步就跌倒在地上了。
“連先生!”
“滾開!”
林安沒有來得及靠近,連相柳就大聲叱喝。他極少使用粗魯激烈的語言,大部分時候都是冷冰冰的,深沉低壓,從來不會去使用激進的詞彙,可是他卻對林安吼了兩個字——“滾開”。
林安愣在原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主子慢慢用雙手撐起身體,呼吸粗重,卻被他竭力壓制在喉嚨裡,他的一席長髮順著脖子的兩邊垂散下去,露出一點白皙的頸子,睡袍的領口也往下滑落了一些,他的背很蒼白。
主子渾身都散發著不可靠近的低氣壓,濃重肅殺,猶如毒液般瀰漫在空氣裡,彷彿只要一靠近,就會被毒液侵染,痛不欲生。
林安只能沉默地看著,他想,這樣一個男人,永遠裹著厚厚的堅硬外殼,而內在的一顆心其實那麼脆弱……
連相柳似乎是想強撐過去,但他最後還是昏倒了。
他的心臟遠不如他的抑制,只要小小的刺激就輕易發出警告,像個脾氣惡劣的搗蛋鬼,又很嬌貴弱小。
林安馬上安排救護小組把連總督送往醫院,那家醫院由總統指定,疏透過醫院院長乃至醫生護士,對連相柳的一切治療都是秘密保護的。
兩個心外科的醫生以及一個精神科的助理醫師在隔離病房中圍著連相柳,麻醉師、助手、護士等也依然留在病房中。無菌室外,林安守在門邊,安靜始終沒有離開過病床的位置,雖然他其實根本不能透過醫生護士的人牆看到主子。
這時候,門忽然開啟了,無聲無息地一個人站到了他身旁,幾乎比肩而立,輕輕地在背後拉上門。
這個人站在林安身旁並不顯高,已經是接近夏天的日子了,卻穿著長袖的外套,牛仔褲下一雙短靴泛著陳舊的亞光色。短短的碎髮凌亂得雜毛到處亂翹,耳朵露在外面,在上邊耳廓的位置戴了一截金色的耳夾,臉上是淡淡的慵懶神情和一絲沒睡醒的,那種低血壓魔王必然會顯現出來的一股怒怨,融匯在色澤明豔的桃紅色眼睛裡。
儘管看起來有點狀態糟糕,但卻給人一股神聖而雅緻的感覺,也不知這種感覺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林安在面對這個人的一剎那,眼神就凌厲了起來:“閃公爵!”他壓住嗓子,發出細小的一聲驚訝,同時透露出明顯的敵意。
閃公爵打了個懶懶的哈氣,嘴角輕揚,半沒在雜亂劉海下的眼睛翻動時透出勝過於慵懶以及雅緻的妖氣:“哎呀呀,林安大人呀,為什麼您總是一見到我,就殺氣騰騰呢?”
他手裡有根細巧精緻的短杖,說話時不停在身周玩耍著。
林安的嘴巴用力抿得血色全無,一雙老鷹似的兇利眼睛死死瞪著閃公爵。
閃公爵悠悠嘆了一下,輕盈笑道:“我今天特地放棄睡眠時間,從最北邊的城市直飛過來的,尤西還催命似的非要我天亮前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