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以前有個小女孩,家裡屋頂漏雨,可她爸爸經常不在家,所以每次下雨,她都會搬個小板凳坐在臉盆旁,有一次她對我說了一句話,我一輩子不會忘記。”
我記得那句話,那時我陪著陸絲坐在臉盆旁,陸絲一臉沮喪,快哭的樣子,抬起頭來已經淚眼汪汪,她對梁展說,“梁哥哥,我不想要很漂亮的房子,我只要我的房子不漏雨。”
梁展三言兩撥,大概不想把話題扯離太多,話鋒一轉,把話題引到了現代建築的美學意義,並由建築的基礎功能上升到人類的美學需要,而我的思維已經飄遠,一個字也聽不進。
果然那時的陸絲十足一個灰姑娘,只是時過境遷,貴為千金小姐的她是否依然懷揣著當初那個單純的願望?
我已不是原來的那個我,她又怎可能是原來的那個她?
我們都回不去了。
中間田雞收到了一個電話,她看了看手機,嘴裡輕聲叨唸了一句,“說曹操曹操就到。”然後就走出去接電話了。
我也沒放心上,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過了一會,田雞回來,朝我賊兮兮地笑了笑,我當她神經病發作,假笑了一下,不再理她。
梁展的演講已經到了最後提問階段,這時燈光大作,觀眾席開始沸騰一片,我身邊的女孩子都蠢蠢欲動起來。
梁展回答了好幾個男生的問題,女生有些不滿,直到最後一個問題時,我身邊的女孩子把手舉得奇高,嘴上也不歇著,“學長,這裡,這裡。”
我忍俊不禁,而梁展帶笑的目光終於投射過來,正好與人群中的我的視線相遇,我們各自一怔,梁展顯然比我驚愕許多,楞在那十幾秒,直到人群譁然,他才回過神來,指了指我身邊的女孩子,“這位同學什麼問題?”
“學長,是這樣的,電視劇裡會蓋房子的男主角都會為女主角蓋一座最漂亮的房子,學長也會這樣嗎?”
人群躁動,人人翹首期待他的回答,梁展顯然十分尷尬,卻還是機智答道,“本市颱風太多,還是不要在海邊蓋房子吧。”
話音一落,引得人群大笑起來,而梁展瞥我一眼,我則笑著看著他,算是打了招呼。
不少學生擁到臺上,七嘴八舌圍著梁展,梁展連連望向我,大概想找我敘舊,我卻興致缺缺,弓著腰踮著腳跟溜了出來,與田雞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田雞回頭望了好幾眼會場,問道,“他都看到你了,不去打個招呼嗎?”
我沉吟一下,禮數上確實不對,但我實在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八年前自作多情,面子上擱不住,幾乎是落荒而逃,像個鬥敗的公雞。
八年後回來了,原只想偷偷坐在人堆裡看他一眼,可不幸又被發現,怕又給人“餘情未了”的錯覺,真是再糟糕不過,我到哪都是暗戀的命相,老天真是忘了我也是自尊自愛的女孩子。
罷了罷了,不見也罷,反正我一直任性,一直做錯事。
“算了,八年不見,敘起舊來可以有裹腳布那麼長,我沒興趣。”
走到學淵樓大門口,田雞被一個電話叫走了,我認識路,讓她先忙工作,我去四處轉轉。
田雞臨走前又露出賊兮兮的壞笑,揚了揚手機,莫名其妙地抱住我撒嬌,“莫愁,你頭上長出了一朵花。”
“什麼花?”
“桃花。”
我咧著尖牙把她打跑了。
走到小樹林邊,我準備進去走走兒時的老路,這時身後有凌亂急促的跑步聲,我心一驚,回頭看,原來是夏捷。
他在我面前急剎車,“莫愁姐,你怎麼走了?跑得也太快了吧?”
我有些尷尬,總好說自己躲舊人吧?於是撓撓頭撒謊道,“裡面空氣不太好,感覺胸口有點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