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郎峰剛熄了油燈,屋子裡就翻進來了一個人。
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自從那次下雨天和祁述打了個照面,這傢伙就時常來找他。
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空氣中靜得只有祁述一張嘴叭叭的聲音,還有隨便應付兩聲的郎峰。
“再怎麼說你也是皇帝那邊的人。”祁述斜靠著交椅歪著腦袋,單手撐著下巴,“你可以立下功勞然後拿回死契。”
郎峰當然知道他什麼意思,剛扯下腰帶的手頓了頓,“你想讓我給李名就喂那藥?”
“那多沒意思,這種小事還需要你費心?”祁述拿開手,起身朝著郎峰走過去,“相較之下,難道你不想看父子反目的戲碼嗎?”
他的話讓郎峰瞬間明白過來,抬眸斂眉道:“他們跟你有仇嗎?”
祁述微微一頓,眸光愈發陰冷,“算是吧。”
“不說我,那李名就屢次把你當狗使喚,甚至濫用私刑,你忍得了?”
手腕被突然抓住,細微的疼痛讓郎峰挑了挑眉,“你不也是?”
“……”
“罷了,先幹正事。”
未等郎峰反應過來,人被硬生生的拽了出去。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我要睡!”郎峰十分抗拒地甩開祁述的手,轉身就要回房裡。
祁述及時將人拉了回來,“彆著急睡啊,這機會難得錯過了就沒有了。”
於是,生拉硬拽的把人帶到了百花園門口。
在此之前,祁述特意把自己和郎峰喬裝了一番,活脫脫的紈絝子弟。
郎峰瞧著百花園的招牌,火氣直衝腦門,扭頭瞪了祁述一眼,低喝道:“你有病?”
祁述笑嘻嘻地正要回他的話,前邊的花媽媽先插上了一句,滿面春光地過來迎客,“哎呦,兩位公子是頭一次來吧,正趕上熱鬧呢!”
“今兒個園裡來了些新人,只要兩位爺會玩,保證爽得沒邊~”一邊說一邊將人迎了進去。
郎峰不明所以地別過頭,對上祁述意味深長的笑容。
剛進去沒一會,園裡的美人蜂擁而至,圍在他們身旁矯揉造作。
祁述還好些,因為長得兇悍,沒什麼願意靠近,反倒是郎峰,眉間的那道疤為他增添了幾分男人氣概,格外的吸引人。
被圍著的郎峰不知所措,濃烈的脂粉味嗆得他難受。
“他對胭脂過敏,勞煩媽媽給我們空出個清靜的位置來。”祁述淡漠的聲音打破了熱情高漲的氛圍。
見祁述神色陰沉,花媽媽識趣地招呼姑娘小倌們收收手,領著兩人到樓上偏靜的位置落座。
剛坐下沒多久,一聲尖銳的男聲響起。
“來來來,老規矩,飛花令,接上來的都可以上來一享這美人之姿!”
在場頓時一片譁然,鬧哄哄的聲音傳至郎峰的耳朵裡,他們說的都是些下流浪蕩的話,令人生理不適。
緊接著,臺上緩緩升起了幾座囚籠。
一籠一位衣不蔽體的年輕男女。
他們被鎖鏈纏繞,蜷曲著身子,微低的頭面色蒼白,神色憂鬱,白皙瘦弱的身軀彷彿是待宰的羔羊。
只此一眼,便是視覺衝擊。
郎峰瞳孔驟縮,猛地別過視線,心底莫名泛起一股噁心,閉著眼努力平復自己起伏的情緒,低聲問道:“他們是奴隸?”
祁述淡然的搖頭,一字一頓道:
“是人。”
……
深夜的林間小徑,路旁的樹叢模糊成團團黑影,在夜風中肆意的搖晃,發出陣陣沙沙之聲,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悄然而至,令人渾身顫慄。
“要不還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