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摘下戰士的戰術耳麥和麵具,扯開戰服露出因失血而過分蒼白的面板,醫生拿著電極貼粘在士兵胸膛縱橫交錯的肉雕紋身上……
他陷入昏迷,被抬在擔架上乘坐直升機送往醫院。
護士拿著電腦匹配人員的資訊,“姓名項俞,年齡十九歲,外籍兵團狙擊手。”
醫生竭盡全力地搶救著他,“創傷性休克,嘔血,疑似內臟受損,腹內出血,大腿兩處貫穿傷,股動脈、股神經斷裂。”
護士為他扣上氧氣罩,監護儀上心電突然拉成直線,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醫生神色嚴峻,冷靜地開口道:“心臟停跳,無明顯呼吸運動,雙側瞳孔散大。”
“準備除顫。”
戰士雙腿上的布料被黑紅的血液浸溼,緊緊貼合著肌膚沾滿著血汙和沙礫,身體隨著電除顫小幅度地抖動。
嘀——嘀——嘀嗒——心電檢測儀的螢幕上出現微弱的波動曲線。
項俞彷彿置身在一片無盡的黑暗中,耳邊醫護搶救的嘈雜聲、醫療儀器的聲響越來越淡……
他的意識抽離肉身,在虛無中無根無絆地飄蕩,忽得尋到一處光亮追著那道光,一幕幕模糊的畫面閃過。
項俞看見了媽媽,女人濃妝豔抹地站在搖籃邊,滿眼厭棄地拋下自己的孩子,不帶一絲留戀地轉身離開。
項俞看見了少年時的項愷,自己趴在項愷的懷裡酣睡,被項愷背在背上,他小跑著不停地跑著,逗得自己咯咯地笑。
項俞看見了父親擁著女人離開的背影,見到了自己逐漸長大,在學校被欺負時,和哥哥學拳擊時……
過往的經歷潮水般襲來,模糊的畫面快速閃過,隨著一扇鐵門開啟洩露出刺眼的光,項俞盯著自己蜷縮在角落,膽怯地望向逆著光站在那裡的男人。
他朝自己伸出手掌,“乖,別怕……”
男人放低身段,彎著腰耐心地哄著受到驚嚇的人質,“跟哥哥走吧。”
項俞試探地伸出手。
旋即,男人換了副臉色,目眥欲裂地對他拳打腳踢,“項俞!你個狗雜種!”
“你這個臭傻逼!”
男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歇斯底里地罵著:“你以為自己死了,老子就能原諒你了?你以為老子會難過?傷心?老子放鞭炮慶祝,找十個八個的鴨子!每天換人!你死去吧!看著老子快活吧!”
猛地,躺在病床上的青年驟然睜開雙眼,一雙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龜裂出血色的紋理,蒙上一層青色,項俞清醒過來,瞪大雙眼,呼吸急促,出神地望著天花板。
“哈……”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額頭、鼻尖滲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