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並不是為了鬆弛精神,悠閒自在地信步慢行,反倒像是為了記憶起那些被遺忘的往事。於是散步常常不得不在離家不太遠的公園或車站中斷,阿葵和杏珠也只能獨自回家。 父親忘記的事情也總是相同的。和孩子分手後,他或是叫輛計程車,或是坐兩站電車,朝對岸靠近河邊的一戶人家走去。那裡住著父親的朋友一家。平時父親到公司上班或外出都是乘坐司機開的車,所以他惟一可以單獨出去的機會,便是這神秘的散步。母親不願多管閒事,預設了父親偷偷摸摸的行動。 父親邁著內八字的步子,顯得笨拙,有點不自然,這大概是以前常跳交誼舞造成的吧。杏珠好幾次目送著父親的背影,可父親總是回過頭來,朝女兒開心地笑笑,搖著手,一點都不擔心女兒會尾隨而來。 杏珠八歲時,有一次照例陪父親出去散步,這天父親卻坐在公園的凳子上,從遠處看著正玩得入神的杏珠。杏珠不知父親何時又會突然想起什麼事情,隔一會兒便偷偷瞧父親一眼,而父親每次總是朝杏珠搖手示意。但那一次她忽然發現父親抱著頭好像在沉思,仔細看去又好像在自言自語,也好像是在入神地聽旁邊凳子上年輕女人們的對話。 這一天,父親破天荒地同杏珠一起回家了。一路上,杏珠忍不住問父親:“爸,今天為什麼沒去朋友家?” 父親停下了腳步。他看著觀察細膩、感受力特別強的女兒,慢慢地說道:“爸爸的朋友死了,留下一個比杏珠還小的孩子。人死了會怎麼樣呢?是從此消失了呢,還是變成別人再來到這個世上?” 父親的眼睛溼潤了。 杏珠想,父親是在安慰傷心的自己,於是說:“爸,你說你的朋友死了,我想人死了大概是躲到另一個世界裡去了。撥開這層空氣,一定還可以同他們見面的。” 雖然是隨口亂說的,可父親聽了杏珠的話還是十分感動,他將女兒的腦袋緊緊抱在自己胸口。 朋友死了,但父親的散步依然持續著。等到阿葵十四歲、杏珠十歲時,兩人陪父親散步的使命總算結束了。 阿葵開始迎來叛逆的青春期。父親試圖透過桌球來和兒子溝通。曾受過全國桌球冠軍親自指導的父親,在將技藝傳授給兒子的同時,也順便了解了他的學業和交友情況,時不時地提醒他幾句,但總的來說還是比較放任的。父親把他的學業全都交給家庭教師監管,只是找些精彩的警句來訓誡兒子,竭力保持自己的威嚴。 至於杏珠,則常常會說些讓父親目瞪口呆的驚人之語,儘管大多是從讀過的書本上批發來的。父親很喜歡同杏珠對話,她仍然保留著一份天真,有時還會害怕一個人呆在黑暗裡。父親很喜歡杏珠陪自己去散步。 一個冬天的星期六,杏珠正要出門去上鋼琴課,剛好父親想去散步。她記得,那天自己穿著最喜歡的紅色的連帽粗呢大衣,父親則上身穿著平時很少穿的皮夾克,下面是條牛仔褲。 “爸,幹什麼去呀?”出門後,杏珠問道。 父親回答:“去河邊散步。” 朋友已經死了很久,難道還去河對岸那戶人家辦什麼重要事情?杏珠有點詫異,於是半開玩笑地問:“又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了?” 父親卻一臉嚴肅,一字一句地問:“杏珠四歲生日的時候想要什麼禮物,還記得嗎?” 已經得到過十次生日禮物的杏珠,一時想不起第四次到底想要什麼禮物,不過她很快就想起來了:要個弟弟!她還想起了母親當時很為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