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可以避開你和陛下。四哥,環夫人有沒有給過你一些暗示,比如說斷絕來往什麼的。”
荀彧眉頭一皺,開始仔細地在腦海裡搜刮起來,“奉孝這麼一說,還真有那麼回事。幾年前倉舒生病,我想著幫忙照顧,她居然回絕,讓我不要管別人家的瑣事。”
“嘖嘖,夫人真是良苦用心啊,她怕曹公一時衝動對你不利,所以故意對你冷淡,實際是想保護你。”郭嘉拍下了荀彧的肩膀,調侃道。
當初荀彧確實有些不自在,可是現在就算明白她一番苦心,卻已經晚了。這樣的夜晚,環兒想必很忙碌吧,你對這裡還有一絲眷戀嗎?
不知為何,玉蘭盒內的沉香比往日更濃郁了些。夕環忐忑不安地走到它的跟前,它被擱置在陶瓷花瓶後面,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平時沒有人會察覺,就連她本人都快要忘掉了。多年沒有觸碰,盒子上面已經沾滿了灰塵,她拿起手帕輕輕地擦拭乾淨,細膩溫柔,彷彿已經不是一個盒子,更像是多年未見的故友。
當初制香時的心情早已忘記,只是記得自己曾經欠荀彧一個承諾。
她在反覆思考要不要開啟,其實也沒什麼,香上的字是她親手刻上的“幽幽芳香,以慰君子”。算了,還是不看了,也不會再帶走了。
剛要放回去,心中又泛起一絲不捨。禁香令一下,以後自己和香,還有那個人都要告別了。讓我再看一眼吧,最後一眼。
夕環心情複雜,一絲悸動,一絲苦澀。揭開蓋子之後,香的個數是明顯少掉的,看來令君有用過,也不枉費自己的一番苦心。很快,盒子底下的一張碧色花箋映入夕環的眼裡。碧色,令君最愛的顏色,是生機,是希望。許是被香薰了很久,夕環取出花箋時,都能聞到紙上的淡淡清香。
她有些始料未及,當初她並未放入花箋,便帶著探究的心情去開啟它。上面寫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秀氣中不乏剛毅,的確是令君的字跡。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她曾試著去模仿他的筆跡,可是隻得了六七分相似。不知怎麼,這一刻,她難過得想要落淚。淚滴悄無聲息地灑在花箋上,留下淺淺的淚痕,也暈模糊了荀彧的字。
不知何時,曹操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她的身後,這一幕,他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以往在外征戰,經常與荀彧書信交流,所以花箋上的字跡,他也是認得出的。
曹操隨即離開,累,太累。
城門口來送行的人很多,尤其是一些倖進之徒,都趕著來拍曹操的馬屁。人群中,夕環一眼瞥見了夕珏,只見她身側站著長子荀惲、次子荀俁還有幼子荀詵,卻唯獨少了令君。
文若,你是在恨我嗎?連浮生的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到。夕環努力地仰起臉,試圖讓眼淚流回到眼裡去,隨後微微笑著迎上了夕珏的目光。
“出發。”各路人馬準備就緒,曹操便下了命令。夕環只好抱著曹衝,爬上了馬車。
荀彧昨晚喝得有些多,早上不覺起晚了,他很快意識到今天是什麼日子,急匆匆地穿上衣服。門前不知是誰好心停了一匹馬,荀彧不假思索地就騎了上去,直奔城門。
荀彧趕到那的時候,行走的隊伍只剩下了一個點,不,是句號。過來相送的人群已經漸漸散開,荀彧有些失落。他多想喪失理智地趕上隊伍,輕輕地叫著她,和她溫柔地道別,然後永世不見。但是也只是想想,以曹操多疑善妒的性格,怕是環兒以後在鄴城不好過,最終他還是作罷了。
袁紹生前極重享受,所以他的府邸自然是富麗堂皇。夜晚的風吹著有些涼,曹操在這裡到處亂逛著,以熟悉新的環境。庭院裡種滿了各式奇花異草,大都他竟不認識。只有花架下的那株薔薇,白裡泛著淡淡的黃,是荼蘼,他認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