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郅的眼圈倏地紅了。
咖啡館的背景音樂換了一首曲子,一首重巖叫不出名字的曲子。他不懂音樂,只知道鋼琴的節奏不疾不徐,卻又溫柔似水,帶著某種彷彿無法宣之於口的情愫,無聲無息地流淌在空氣裡。
“你是個好人。”宮郅哽咽地說:“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人。重巖,我希望你也能好好過你的日子,做自己喜歡的事,飛得高一點兒,開心一點兒。”
從咖啡館出來,重巖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了很久。他不知道李南李北是不是還跟在他身後,無論他們在不在,他都不在意。
華燈初上,都市的喧囂裡無聲無息的多了獨屬於夜色的柔和的味道,彷彿整個城市都放鬆了在白日裡繃緊的神經,愉悅地昏昏欲睡。
這個城市很少有真正安靜的時候,即使深夜,街道上依然有疾馳的車流,有燈光,有不眠的行人。重巖行走在他們中間,宛如一個誤入凡塵的遊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他的生命在本該終結的時候繞了一個圓圈,回到了過去的某個節點,這個彷彿是憑空多出的輪迴讓重巖不知所措。前世的、今生的記憶有時會交疊在一起,會將某種潛藏在骨子裡的恐慌無限放大,放大到讓他感覺沉重的地步。重巖甚至有些恐懼在未來的某天,命運的輪盤會再次將他送回到過去。他不敢想,像這樣枯燥無趣的、寂寞入骨的人生,他是否還有勇氣再重複一遍?
重巖在花壇邊坐了下來。夜風習習,帶來了白天聽不到的細碎的蟲鳴。
他忽然有些想念起張月桂來,那個嘮叨的,總是罵罵咧咧的壞脾氣的老太太,他一直很煩她,因為她寧可去哄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也不願意和顏悅色的跟自己說話。她把對女兒的失望痛心全部發洩到了自己身上,卻不去考慮自己是不是無辜。她還不肯費心思給自己做好吃的。
重巖從書包裡摸出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支菸,在薄薄的煙幕裡回憶自己曾經有過的家庭生活。不管那時的生活怎麼糟糕,總算是一個家呀,有人會在燈下等著自己,回去晚了會捱罵,不像現在,無論什麼時候回去,都是靜悄悄的一個人。
重巖點上第二支菸的時候,決定去找個人陪自己過夜。他知道有幾家會所還不錯,不用會員卡也能進去,而且裡面的m-b都會定期體檢,雖然貴一點兒,但是要安全得多。或者不一定要做什麼,有個人在旁邊陪著自己就好,喝點兒酒,或者說說話。
重巖琢磨從這裡去哪家會所更近一些的時候,一輛越野車從他面前駛過,幾分鐘之後,車子又緩緩倒了回來,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落下,露出一張微帶驚訝的面孔。
“重巖?你怎麼在這裡?”
第33章說真話
重巖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在往哪裡走,被人這麼一問才發現從咖啡館出來之後自己竟然走了與“山水灣”相背的方向。這一帶他沒怎麼來過,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看見他站在路邊發呆,車裡的男人推開車門下來,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眼裡帶了一點兒懷疑的神色,“重巖?”
重巖回過神來,不怎麼感興趣地瞟了他一眼,“是你。”
秦東嶽皺眉,“你怎麼在這裡?”
“散步,納涼。”現在秦東安不在場,重巖自然也沒必要掩飾自己對秦東嶽的反感,“秦少有事去忙吧。不送了。”
秦東嶽身上穿的是便裝,很隨意的休閒褲和圓領t恤,像這城市裡一個普通的青年,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精悍,尤其一雙眼睛,在夜色裡顯得明亮有神。被這樣一雙眼睛緊盯著,重巖甚至有種藏不住秘密的感覺。
秦東嶽左右看了看,“我聽小安說你有人接送,出門也有人跟著,人呢?”
重巖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