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彥秋提前完成了對上一年各部用度的核算,而新的一年的核算,他還沒有開始,也是準備在這一次巡查完畢之後,再回京進行的。
而現在——
我抬起頭來看向裴元灝。
他坐在那裡沒有動,眉頭微微的蹙著,一雙眼睛一直看著眼前那杯已經不再冒熱氣的茶,但看他的神情,好像已經從茶水裡看到了更深的地方——顯然,傅八岱的這句話意義重大。
過了許久,他抬起頭來看向我:“看來,對戶部的事,朕要抓一抓了。”
我輕輕的說到:“皇上聖明。”
從那一刻開始,我們幾個人就沒有離開御書房。
因為從裴元灝說完那句話開始,大臣們的奏摺就已經源源不斷的送到了御書房,內容不外一點——新的戶部尚書的人選。
要說他們這樣做,的確沒錯,吳彥秋落入黃河,生死未卜,但不管生還是死,戶部的工作不能亂,開春之後朝廷的各項運作不能斷,這就必須要有新的戶部尚書來接替他的工作,即使現在不提拔這個人,也必須要從戶部,或者其他部調拍人過來,暫代這個工作。
念深開啟那些奏摺,開始一個一個的念著上面推舉的人的名字。
戶部侍郎鄭追
御史方同庭
戶部侍郎鄭追
戶部侍郎鄭追
御史方同庭
司經局洗馬高天章
……
眼看著外面天色漸晚,玉公公舉著蠟燭,點亮了御書房裡的幾處燭臺。
小福子還在把外面的奏摺往裡抱,太子也還在繼續念,我越聽,心頭的石頭壓得更沉,也能感覺到坐在一旁的裴元灝身上散發的冷意——這些奏摺十之**,舉薦的都是戶部侍郎鄭追,雖說尚書出了事,讓一直協同尚書辦差的侍郎暫代其職,這是理所應當,但這一刻,卻不應該有這個理所應當。
因為這個鄭追,是南宮錦宏的人。
如果真的讓這個人暫代吳彥秋的職位,那朝廷,也就變成他南宮錦宏的朝廷了!
我正要抬頭對裴元灝說什麼,卻看見候在旁邊的査比興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我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朝廷面對的是什麼局面,如此重要的事,他居然能聽得打哈欠?
裴元灝也看了他一眼,也擰了一下眉頭。
不過,他並沒有發作。
念深念了一摞奏摺,自己也皺起了眉頭,轉頭看著裴元灝,裴元灝沉著臉,只說到:“繼續念。”
念深又拿起一本奏摺來:“戶部侍郎鄭追。”
這一回,裴元灝冷笑了起來。
他仍舊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指尖輕輕的摩挲著掛在手腕上的那塊玉,也許是因為玉石溫潤的質地從他的指尖傳到了心裡,他開口的時候也是慢條斯理的:“這看來,還真是眾望所歸啊。”
念深問道:“父皇,還看嗎?”
裴元灝沒說話,小福子從外面又抱了一摞奏摺進來。
“皇上。”
裴元灝回頭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放在那裡吧。”
“是。”
他把奏摺放到桌上,正要退下,裴元灝道:“南宮尚書的摺子,來了嗎?”
小福子急忙說道:“還沒有。”
“他人呢?”
“聽說,南宮大人自回到府上之後,就一直閉門不出。”
“哦?”裴元灝似笑非笑:“他倒是安靜。”
“可也靜不下來,”這時,一旁的玉公公上前說道:“聽說,有好些位,一出宮就直接趕去了南宮大人的府上,一直在外面求見。”
“那,他見他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