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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萬馬奔騰的局勢。

血盡殘陽後便是朝陽如新。

荀文若坐於床塌前,床塌周圍很安靜,空餘其咳嗽聲。他看著剛才公達和他尚未下完的棋局發愣,眼前擺著空空器盒——一個空食盒。

文若展開宣紙,開始醞釀提筆,寫一封或許永遠都無人復之的箋。

荀令言:

自隨丞相,今已數十寒載。眾人俱言曹公之恩無從回覆,彧自覺無何報答,願呈赤子之心,為丞相開疆闢土。若蒙不棄,彧亦願自橫屍於地,不願與丞相三分歸陌路矣!然,彧既為漢臣,當報陛下之恩德,不可以一恩換一恩,不願以丞相至誠換我大漢萬里江山,雖痛慟伏地,至於牢獄,此心亦不改。惟頓首於地,望空器盒悵廖莫已。

雖今求生不得,彧復之丞相無相負,並無報復之念。且將令兒孫世代效忠陛下及丞相。望丞相勿逼我族人,荀氏一族當傾力報丞相恩典。若彧血脈尚可倖存,彧殞後有知亦是……瞑目。

猶記丞相初見彧,將彧比子房,彧豈敢比之留侯?彧去後,身後事宜簡不宜繁。況,丞相後方當有繼承彧位之人。如公達言,無彧亦可成事,彧老了,彧累了。不欲再爭。似奉孝故去多年,營中帳下皆有代其位謀其政者。故,對丞相言之,彧故去後亦與奉孝故去一般,凡事如常,無從改。彧留待筆錄事務於吾子粲,其莫敢代勞,但求助力後方。丞相常言,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吾卻言,成敗雖人事,亦是待天定。

雖丞相智計殊絕於人,然宛城,赤壁之敗,如倒兵山,亦不可不查。夫兵者,詭道也,雖勝於殊謀,然人心定決當是關鍵。臨敵,若東吳,若西蜀,丞相切不可大意,已失坐定。

吾後方之事務已付予可信之人,可助丞相弘股之臂。丞相揮師南下之際,當有託糧草,人卒,宮中若有異變,可指一人引為內應。以保陛下,以成丞相世臣之名。彧言及此,丞相若念,聽與不聽,但憑丞相裁決。

寫完,連嘆數聲,服毒而終。其妻子含淚收檢其屍。

幾個時辰後,公達復來。其子對公達言其父之志,說荀令了無牽掛。牽掛何?牽掛大漢,牽掛……曹公!

人事渺渺,不復音訊。唯餘一張寫滿字跡的薄紙耳!

荀彧生前寫給曹公的書信一摞又一摞,鴻雁傳書,曹公回予的書函也一摞又一摞。公達是這些書信現在的主人,這是其世叔留給他的遺產之一。

他翻開一封封書信,看畢又一頁頁將紙張入火焚之。焚畢哭絕於地。

第一封書信寫就時,荀彧只合二十九歲,筆跡還稍有不達通圓潤之意。此後的書信一封比一封清秀通雅,甚有王佐之風。

有一封信上只有一首曲詞:

……

翻覆天下彈指已千年

大夢一場夢醒不知歸何處

……

一分陰陽二分歧途三分歸陌路

九洲寥悵滄海亦曾與共赴

……

又有一便箋上言:

明公,彧願隨鞍前馬後。共破袁紹!今,營內人心惶惶,此誠存亡之機也。

復有一書信言:

彧焚香奉爐,聆君一曲,成公之子期。每公有內急之務,彧必竭力奉命,撥糧草人卒於君耳。

一封封信箋,意切情深。寫出荀彧與曹公一生戎馬,相見恨晚。

公達燒完荀彧之箋,又翻開曹公的復箋。

曹公言:

文若,孤之子房,今人心浮動,孤欲徵袁紹奈何……天不遂願。

公達放下這封,一封封的看下去。不知曹公今日還能否想起世叔。又想起世叔說過其和曹公的初遇源於一場意外。那是世叔正於邈公帳下逸逃,攜邈公之子,為其改名荀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