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單身宿舍隔音不怎麼好，早上天剛矇矇亮就聽到院子裡有一些嘈雜的聲音，仔細聽聽有點像情侶鬧矛盾的爭執聲，隱隱約約聽到女孩子說了一句“事實只有你心裡清楚”的話，後來就沒聲了，大約當事人雙方也知道在院子裡鬧不太好。

我一向睡眠輕，又身處陌生地，床又小，一晚上我都是貼著床沿躺著，怕擠到兩個女兒，本身就睡得並不好，又被吵了一下，後面就輾轉反側再也睡不著。

我翻身下床，捏手捏腳地進了衛生間，關上門後把我們娘三個頭天換下來的髒衣服洗了，洗好後把衣服端到陽臺晾曬，陽臺門可能是比較老舊了，我單手居然沒拉動，我把手裡裝著衣服的盆放在地上，用雙手鉚足了勁才把陽臺門拉開，接著底下的滑輪發出了刺溜溜的聲音，竟把大女兒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抬頭，一頭烏黑的頭髮亂蓬蓬的，有一撮從頭頂上掉到了臉上，擋住了她的眼睛，她用手把頭髮往後一甩，有些吃驚地問：“媽媽，你起這麼早做什麼？”

我收回視線，有些內疚地說：“吵醒你了？早上外面有聲音吵醒了我，後面就怎麼也睡不著了，我想著反正也是失眠不如起來洗衣服……”

我看女兒聽得有些雲裡霧裡，沒等到她回話，我就重新把盆端起來，隨身進入到陽臺。陽臺的衣架還是老式的，不能升降，又掛得比較高，晾衣服的時候只能用撐杆一件件掛上去。我隨手把小女兒的小裙子拿起來用衣架撐好，把褶皺拉平，然後用撐杆放在晾衣架上。

陽臺的門是透明的，離我們睡的床也就幾步路遠，所以我們說話就像在同一個空間一樣方便。女兒一骨碌坐起來，穿上了她印著卡通人物的粉色拖鞋走到了陽臺，從盆裡又拿出一件衣服想幫著我一起晾……

“你再去睡一會吧～就這幾件衣服不費什麼事……”我把女兒手裡的衣服拿過來，把她往屋裡推。

“媽，這些衣服我自己會洗，不用你……”女兒說。

“是我想幫你洗，我多久沒幫你洗過衣服了……”這麼想著，我突然鼻子有些酸酸的。

女兒大概十歲左右我就讓她洗自己的內衣了，不是我沒時間洗，而是我覺得女孩子的內衣必須要自己洗，要養成習慣，不能換了衣服後就放在那裡忘記了，那得多邋遢！所以哪怕冬天她的小手凍得通紅，我都沒幫她洗過內衣。後來大一點了她連外衣也不用我洗了，每次洗完澡她都是順手把衣服洗乾淨晾曬了才算完，衣服幹了以後她又會自己收起來疊好放在衣櫃裡。

女兒的房間也從不讓我打掃，她總是自己就整理得一塵不染，連床底下都是乾乾淨淨的。她每天起來第一件事永遠是疊被子，把被子疊得方方正正，枕頭放得平平整整，床單拉得一點褶皺都沒有……村裡有幾個跟我玩得比較好的姐妹，有事無事到我家裡串個門什麼的，只要看到我女兒的房間，無不讚嘆，都誇我女兒教得好，我聽了總是感覺很自豪。

其實這真不是我教的，她天生就是這麼自律的孩子！

那時我也不覺得有什麼，感覺女兒獨立點挺好的，現在想想很後悔，因為我連給她洗衣服的機會都很少很少了……

思緒收回，女兒看我堅持不讓她幫忙，自顧自地又返回到床上側躺著，惡作劇般的，用自己的長髮髮梢去掃趙霏霏的鼻孔，趙霏霏感到癢揉了揉鼻子，翻了個身把半邊臉埋進枕頭裡。

“你可千萬別把這小祖宗吵醒了，脾氣大著呢，我怕你招架不住～”我笑著對張依依說，實在是害怕大清早的就被孩子吵鬧。

張依依止住惡作劇，轉過身平躺著，若有所思地說：“當個小公主就是好，不高興了可以鬧一鬧，總有人圍在身邊討好她……”

“這話怎麼有些酸酸的？吃醋了？”我有些忐忑又假裝用輕快地語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