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是哪一種呢?】
那個記者的語氣明顯就是要搞事情了。
單崇卻笑了笑:「我退役是因為個人原因。」
記者:【是因為心理壓力太大承受不住嗎?】
單崇:「我剛才說的那些並不是廢話,要不你回去再自己琢磨琢磨?」
那個記者還想再說話,這時候被旁邊一個他的同行看不下去了,一個錯步將他擋開,換了個話題:【我們前段時間……甚至是剛才,都親眼見證了您現在的跳臺狀態並沒有比現役時候差很遠——】
單崇:「職業運動員無論是從飲食、作息、生活習慣都有嚴格的規定,我還是有差距的。」
那人問:【從您的發言,我們能感覺到您對單板滑雪以及單板滑雪大跳臺的關注與熱愛,許多人對於您當年突然的退役議論紛紛,有理解也有惋惜——】
單崇想了想,說:「鍵盤之下,總有過甚的善意,不必要的正義,缺乏理智的惡意,與急迫的表現欲。」
男人說這話時,有傲慢。
但是沒人能指出他說的有什麼不對——
作為退役運動員,他談到自己的過去,很坦然。
那雙深色的瞳眸沉靜而銳利,不像是有半點心虛齷齪。
【能說具體點嗎?】
「多管閒事。」
那個記者看著是窒息了兩秒。
【大家也只是好奇,這些年您一直活躍於雪圈——】
「首先要吃飯,」單崇說,「在吃飯的基礎上,推廣我喜歡的運動,把它帶入基層,面向大眾,犯法嗎——什麼時候單板滑雪像桌球一樣樓下小區爭霸賽都能比得上國外正規比賽規模水平,單板滑雪也就有指望了。」
【……】
「任何運動,都不是隻有站在比賽獎臺上的運動員獨自偉大。」
他的回答讓現場再次陷入沉默,不少在接受採訪的其他大佬也偏過頭,望向他,大概是有些驚訝他怎麼這麼敢說。
……確實是敢,什麼叫「無組織、無紀律、不服管束」此時此刻在男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北京冬奧就在眼前,想過復出嗎?】
記者最後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單崇沉默了。
幾乎是所有的人同時把手中的攝像裝置對準了他的臉,就像是不願意放過他臉上任何微妙的變化。
然而過了大概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男人只是衝著記者沒多少笑意地笑了笑,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只要比賽的賽臺乾淨,運動員對賽臺的嚮往從來不因舉辦的地點改變而改變。」
說完,他站了起來。
這大概就是要結束一切訪問的意思了。
這時候那個剛才被攔住的記者跳起來,舉起話筒,不甘心地問:【不好意思,崇神,麻煩您在說兩句!您對於粉絲的期望真的不準備做任何回應嗎!您知道您當年的三連冠點燃了多少人心中對單板滑雪的希望又讓他們的希望覆滅嗎!聽說您的退役與家人要求有關,是不是真的,您的妹妹當年作為花滑天才——】
他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已經轉身的男人此時聞言,腳下一頓,回頭撇了他一眼——
與平日裡說話時的孤傲與距離感有所不同,這一眼充滿了冰冷刺骨的警告。
對視上這樣的眼神,能讓人心狠狠往下一沉。
無形的威壓瞬間向著四周散開,在周圍陷入鴉雀無聲狀態時,他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而那個被他一眼看得透心涼的記者,還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沒回過神來,舉著攝像裝置,搞不懂一個運動員哪來戾氣那麼重的眼神兒……
直到一個同行拍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