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
李難勝走進大殿,見她這神色,便知她的心還是沒有徹底平靜下來。
“姑母!”她輕聲喚道。
李祖娥睜開雙眼,回頭看她,很快擦拭臉上的淚水,起身道:“難勝,你身體不好怎麼不在房裡休息,反倒出來了?這幾日風大,別又染上風寒了。”
李難勝淡淡地說:“我知道,我的病並非是因為風寒……”話至此,她不願再說下去,只抬頭看著李祖娥,“方才看見姑母淚流不止,緊蹙眉頭,是不是又想起令人心痛的事了?”
李祖娥微微垂眸,輕輕嘆道:“佛門雖是淨地,卻無法讓人的心徹底清淨,更無法將過去的一切徹底清除乾淨。花謝又花開,春去又春歸,只可惜人一旦離去,就是永別!”
李難勝低眸道:“難勝深知姑母的意思。其實,有誰不是一直活在過去……”話未說完,一手緊緊捂住嘴巴,咳嗽了兩聲。
“難勝……”李祖娥立即上前扶她。
李難勝勉強笑道:“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李祖娥說道:“都喝了這麼久的藥,怎麼還是這樣,沒見病情有多少好轉。”
李難勝道:“我這病也是時好時壞,還不知能撐到何時?”
李祖娥忙道:“別總說這些喪氣話,我相信,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你一定會痊癒的。”
“我的病,我自己心裡清楚。”李難勝微微一嘆,“只怪我沒福氣啊!世間真情,富貴榮華,僅僅享受了一剎那,轉眼之間就成了一場夢。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奢望了,只希望能有個地方容我安身。”
說著,她忽而想起了離世的高殷,不禁又道:“有些人活在將來,有些人活在當下,可有些人卻只活在過去,就好像您說的‘人一旦離去,就是永別’。也許正因如此,世人才會幻想前生,期望來世。無論是人間天堂,還是人間地獄,如今時局動盪,生在這紛亂的年代,個人的命運半點都不由自己做主,更無法選擇。滄海桑田,世事無常,雖然很多事無法預料,卻能知道自己最後的結局,知道走了一世以後,自己的目的地在哪裡。人間與天上的距離,其實並不遙遠!”
聽得她這番話,李祖娥的心裡一陣陣地疼。
遠離世俗,紅塵看破,現在的李難勝早已不是當年的懵懂少女。或許,在她看到高殷屍首的第一眼起,便已近絕望。
顯然,很多人皆是如此,所有的煩惱、憂愁不會因為時光流逝,而徹底忘記。
作者有話要說:
☆、百年遇害
李祖娥雖然到了妙勝寺為尼,過著平靜的日子,但齊宮裡面卻依然不平靜。
河清三年六月,天變異象,出現赤星。當時;高湛讓下人接了一盆水,用它接住星星的影子,隨後將那盆水蓋上,一夜之後盆自破裂,於是想以高百年來鎮壓這種天象。
高湛就曾將侄子高孝瑜殺害,灌飲三十七杯酒,直至身體肥大,最後派人用車載他出宮,並在路上投毒。
至西華門,高孝瑜因覺煩熱躁悶,最終投水而死,如今高湛又想要犧牲高百年的性命了。
博陵人賈德胄經常教高百年讀書寫字,他之前就寫過數個“敕”字。
“敕”乃帝王的詔命,於是賈德胄將它們都封好,密奏與齊主。高湛看後大發雷霆,立即命人召高百年入殿。
府裡丟了自己的字跡,又聽說皇帝讓他去面聖,高百年自然清楚自己是凶多吉少,因此在離開王府前對妻子斛律氏說:“我知道父親在位時,聖上就對他心懷恨意,如今,聖上終於找到理由來殺我,自然不肯放下這個好機會。”
斛律氏雙眸含淚,急道:“那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做?”
“我沒有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