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鵝為僧人、烏鴉為窮人、黑蛇為巫師、母狗為婦人,他們需要用煮油抓石或煮泥抓石來分辨是非。
這讓劉承宗感到非常熟悉,顯而易見,這裡的習慣法受印度影響非常大。
他對陳師佛問道:“關於命價這部分,其他的律法也這樣嗎?”
陳師佛恭恭敬敬回道:“黃教使用的十三法基本相同,差別在於人死之後,要在命價之上另付一份佛事用度,十六法裡這份錢包含在命價之內。”
劉承宗沒有再看這份律法,起身在帳中踱步,撩開厚重的氈帳簾子,帳外冷氣灌入帳中,將溫暖一掃而空,遠處雪山白得刺目。
頓了片刻,他轉身對幾人道:“此前我一直想不通,黃教的拉尊,為何會給我一份藏巴汗的律法,現在我知道他的意圖了。”
楊鼎瑞仍然在很認真的看律法,邊看邊道:“這不是寫給普通人的,如果幾份律法都大同小異,說明當地已經用這種習慣法很久了。”
“不論誰掌權,都要給貴族、頭人、僧人予以保護,確保其高人幾等。”
劉老爺就著爐火點起菸斗,對劉承宗問道:“獅子覺得,拉尊的意圖是啥?”
劉承宗道:“他想把我變成奴隸主。”
他搖著頭坐了回去,笑道:“我沒看這十六條律法時,以為是拉尊想給我立個規矩。”
“但現在看來,也許在拉尊看來,確實是給了我一份禮物,一份合法奴役土民番民的禮物。”
只要接受拉尊的冊封,他會披上神明的外衣,這支軍隊能融入到十六法也好、十三法也罷的體系之內,整支獅子軍都會變成上三等與中三等的奴隸主。
每個人都將獲取巨大的權力,利用他人的虔誠,肆意壓榨財富。
這片土地上的每個從習慣法中獲益的貴族、官員與僧人,都會像保護自己一樣來保護他們的權力,形成一張緊密的大網。
讓虔誠到付出一切的百姓永世不得翻身。
甚至可以說拉尊給他指了一條明路,融入這個體系,在海北為所欲為,即使將來打不過更強大的外來敵人,依然能嘗試用這套東西,把敵人融入進來,讓其退化。
哪怕別人不融入,自己還能退往烏斯藏。
劉承宗一言不發,父親只是緩緩噙著菸斗,老師專注盯著律法條文,試圖從其中找出些什麼東西。
只有陳師佛坐在旁邊,想了又想,開口道:“大帥,其實不必說得那麼難聽,談不上奴役……挺合適的,番民也沒覺得哪裡不好。”
劉承宗看向陳師佛的眼神,像看一個怪物。
“大帥別這麼看我,這東西去不了根兒,沒人有辦法。”
陳師佛道:“你也別覺得過去跟奴隸說讓他當人,他就會真當人,給你當兵做事,不可能……你知道我父親死前乾的最後一件事是啥嗎?是拿鞭子抽我。”
“他要把財產都送進寺廟,我讓他給大哥留一點,老爺子病得都走不動路了,卻有力氣拿鞭子抽我,你知道為啥嗎?”
陳師佛指著自己的心,笑得慘兮兮:“他信了一輩子,花光家產,我說這沒用,他不抽我抽誰?”
“你過去也一樣,番民不信你,他斷手斷腳,把女娃送去禮佛,你說這是假的?他沒回頭路了,只能說你滾遠點,別耽誤他修業,你救得了這一世救不了下一世,雪山上漫天神佛救得了每一世。”
劉承宗豎起大拇指,真厲害。
他還是想簡單了,身邊有個懂行的人,確實有很大幫助。
“你說得對,他媽的,術業有專攻啊!”劉承宗誇得不是陳師佛:“人家那麼多人一代代琢磨人心,這人心啊,真是被玩明白了。”
陳師佛點頭道:“而且事情不能只看壞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