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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運氣

哪怕被綁住手腳都不是問題,被車伕送到張天琳大營裡那天,張嘴朝小兵臉上吐口痰,一柄雁翎刀扎過來,天下大吉;劉承宗進衙門給他鬆綁的那一刻,一巴掌朝他臉上扇過去,萬事皆休。

那時候沒死,往後再想死就很難了。

但是擺在白貽清面前有三個問題,第一是被俘要不要殉節,不殉節要不要投降,投降了要不要出力。

這三個問題層層遞進,第一個由他是不是英雄決定;第二個由劉承宗的個人魅力決定;第三個選擇則決定了他是不是個無恥之徒。

目前看來英雄他是做不來了,由一介書生做到封疆大吏,勐然間發現自己跌落神壇,所作所為根本配不上曾經的榮譽與驕傲……絕大多數人都會被心裡這個坎兒折磨一輩子。

劉承宗帶著護兵一路經過戒備森嚴的街道,登上南城牆。

還沒上城牆,白貽清就聽見甕城裡的喧譁高叫,等他們上了城門樓,眼前豁然開朗,甕城裡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四方桌,兩張桌子拼一起,六張條凳十二個人,元帥府近千名軍士坐得滿滿當當,正在甕城裡大快朵頤。

劉承宗在城門樓扶著城垛,朝城下指著對白貽清道:“你看看,他們吃的是什麼。”

知道這個時候,白貽清才明白他們倆剛開始吃飯時,劉承宗說的那句‘這夠一什人吃了’是什麼意思,甕城裡每個拼起來的桌子上都擺著他們吃的四樣肉菜,只不過分量要比他倆吃的大一些。

一干軍漢有的還穿著鎧甲,但更多人沒穿鎧甲,制式棉襖敞著懷,甚至有人吃高興了光著膀子蹲在條凳上,露出滿身腱子肉,渾身上下就一條破棉褲跟腰上的刀、桌上的銃。

“這……全軍都吃這個?”

在白貽清目瞪口呆之中,劉承宗抬手指向周圍,道:“延恩門、廣德門、永康門、鹹熙門,四門甕城每門一百一十桌,今天我的兵啥事也不幹,就是吃和玩。”

“甘城內外四關廂戒嚴,也不怕軍士擾攘百姓,各大隊在城下吃飯,吃飽了,百總帶去逛甘州八景,玩高興,全軍回營讀書。”

白貽清尋思這跟自己見過的兵都不一樣啊?活像一群生員秀才,往酒肆一座炒四個肉菜,吃飽喝足出門遊玩,玩夠了回家唸書,哪兒當兵的有這待遇?

而且說實話,他在街市上看見那些戒備森嚴甲光耀日的軍兵,對元帥軍的軍容軍紀評價極高;但看見這幫在甕城裡軍容不整、敞開吃喝的軍漢,內心的評價又一下子跌落谷底。

他看看甕城裡光膀子大口吃喝的軍漢,又轉頭看看城牆上頂盔摜甲抱著胳膊一臉驕傲的劉承宗,斟酌著問道:“劉大帥的束伍法似乎於在下了解的略有不同,把兵放出去,他們還回得來?”

劉承宗像聽到了不得的笑話一樣,轉頭詫異地對白貽清反問道:“放出去回不來,算什麼束伍?”

白貽清搖搖頭,擔憂地看向甕城裡計程車兵:“他們看上去……像我在陝西見過的流寇。”

劉承宗臉上驕傲的笑意一下子就冷了:“你們憑什麼,把走投無路的破產農民和被欠餉激怒的邊兵稱作流寇?”

儘管他的語氣還很冷靜,但卻比鬚髮皆張的咆孝更令白貽清感到害怕,但白貽清沒有退縮,依然說道:“他們是流寇,縣城殘破閭里為墟,我眼見為實,大元帥也是陝西出來的,難道還要這件事上顛倒黑白?”

劉承宗搖頭道:“他們殺人了,搶劫了,一個個首領殘忍雄猜,死在刀下的多數都是無辜之人,沒錯。”

“但他們是怎麼走上這條路的,農民無立錐之地,大旱連年佃田都顆粒無收,官府非但不賑災還敲骨吸髓收取賦稅,數十上百邊兵三年無餉賣兒鬻女還要提頭與北虜血戰,難道這就不是屠殺了?”

“他們在家在軍隊活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