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六腑四肢百骸齊齊撞進心裡,將那塊好不容易有些長好
了的地方又扯了個稀巴爛。
“我倒是想不到,你竟然會決絕至此,給他灌下孟婆湯這等奇藥。”小碧在我身邊搖著頭。
“我只是不想多拖拉一人憑白生些傷感罷了。”我晃晃手裡的小酒壺,見還剩了小半壺,索性一揚首齊齊灌下,不過
我此時手軟腳軟,倒有大半灑在前襟上。
“索性你煉製的那東西效力並不算厲害,不然這天宮還不得大亂。”小碧帶著我漸行漸遠,亦不忘與我道:“梹天查
探過了,靈琦恰恰只是失了近十年的記憶,對他來說一點不妨事,而此時的我們在他眼裡,只當是從來未出現過的路
人。”
我哈哈笑了兩聲,“如此甚好,甚好。”
回過頭,百草園已經掩埋在一片薄霧裡,再也尋不著我想見的身影了。
桃子盤腿坐在神木崖上的巨木下,見著了我的狼狽模樣,以他素來大呼小叫的性格竟然沒有與我唧唧歪歪,而是破天
荒用一種深沉的目光看著我,緩緩道:“真是傻孩子,難過的話,哭出來總要好些。”
蒼天可鑑,他這和藹又痛心疾首的表情十分合襯長輩關懷小輩所要擺出來的姿態,眉眼間更是光芒四射慈祥無比,老
祖宗終於有了那麼一絲老祖宗的威嚴,我吸了吸鼻子,到底是沒忍住,撲到他懷裡哭得是個昏天黑地。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連聲長嘆。
這番一折騰,酒意上湧,我便深沉地睡過去了。
一覺睡下,倒叫我夢見了過去發生的許多事情。
我滿一百歲生辰那日,龜姥爺拎了兩條新鮮的大草魚來落華峰小坐,剛巧小碧出去採些晚上要吃的野蘑菇,我便將龜
姥爺留了下來飲些茶水,待小碧回來之後也能順便湊一桌吃個生辰餐。
可小碧這趟蘑菇採得偏生太久了些,我與龜姥爺帶在山洞前,茶水續了一壺又一壺,直從青天白日暖風徐徐坐到月明
星稀黑風壓頂,也沒見著她的蛛影,我歉意讓龜姥爺等著這麼久,便生起火來將那兩條魚烤了與他分著吃,這一吃便
吃到了半夜工夫,北斗七星在天邊現出身形來,龜姥爺便說趁著我生辰未過要與我推一推命格。
我自是忍著疼拔了塊鱗片給他,龜姥爺捏個印決,借下北斗七星的光來,照得鱗片上紋理鮮明,他再依著我的生辰八
字細細一番推算,最終臉上現出的竟然是個古怪絕倫的表情。
恩,眉眼上挑,嘴角卻下彎,說之哭笑不得有些寒顫人,還是用古怪來形容比較貼切。
那時他便道,商阡,你這命格子瞧著十分古怪,我也不怕與你明說,兩百歲那年你會碰上些麻煩事,不過也會尋著一
段好姻緣,可是兩百歲以後的命格子卻怎麼也推算不出,恐怕你這命理天生奇特,並非常人能窺知,今後將有些大成
就也說不定。
那時我年幼無知,聽見會有大成就自是喜滋滋了好一陣子,可時候一過便被拋在了腦後,倒給忘了生生一百多年,等
我這番夢醒,坐起身來仔細一回想,窩囊氣便噴湧而出,忍不住破口大罵,什麼勞什子大成就,兩百年以後老子註定
了要一條賤命化成渣渣與天地同壽,往後的命理能推算出來還真是有鬼了。
這一醒,便醒了個透徹,卻發現自己並不是躺在桃子懷裡,而是在一堆柔軟的乾草上。
我雖因酒意還未散盡免不了有些頭疼,卻記得此處是斷不會有什麼乾草,更別提身上蓋著的一件雪白皮裘。
再往前看,神木崖邊上正立著個人影,我魔怔般低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