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現他文士風流的灑然之態。
只聽他口中脫略道:“罷了,雖未竟全功,但能這樣,也不錯了。”
只聽蕭如在茅寮頂開口道:“你們這次一意伏擊,是想推袁辰龍下馬,以期執掌緹騎嗎?”
文翰林情知不必對她隱瞞——蕭如一向是個聰明的女子,但有所猜,無不中的——口裡答道:“不錯,我們只需把他江湖上的勢力挫敗殺散,朝中則自有朝中的手段,他這緹騎統領的位子也就坐不住了。”
蕭如微微一笑:“可轅門……就是那麼容易摧毀的嗎?”
文翰林望著蕭如的眼,柔聲道:“阿如,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華胄救胡不孤、解長車之圍,逃竄而去。他們明知坡上還有你,卻棄你於不顧。他們,也確實薄情寡義之至。你也該看清轅門之為人了。”
蕭如望向建康城方向,她不屑辯答。文翰林就是文翰林,哪怕自己是他最在意的女子,只要一有機會,文翰林還是會想法兒來刺傷她的。
她是——傷心。但也不傷心。她知道,就是袁辰龍自己來,如當她身處困境之時,也是可救則救,不可救的話,他顧及大勢,縱心傷如沸,也不會救的。
她微微抬起眼,欲追逐天上那風吹雲散後露出的一兩點星星——誰叫,她愛上的就是這麼個男人呢?他是會把身邊所有一切都裹挾入他的大事的。為了大事,他可以犧牲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何況自己是‘他的女人’。
他不會想到蕭如也是一個人,一個能獨自生存、獨自判斷的女人。如果她愛他,在他看來,就註定該將自己的身與命都託付與他的那些大事的。
所以蕭如獨居晚妝樓。
她不去臨安。她雖看重袁辰龍,但她也要保持自己有一個獨立的姿態來堅持這種看重。她不想因看重而追隨,因追隨而自喪,而自喪後唯有一個姿式,那就是——仰望。
而仰望——那是她不要的。
她肯仰望的,只有這樣的夜與這樣的天空。這樣的天空下,她與袁辰龍一樣是在這世上掙扎折挫的人。她好想在這樣的夜中他能平等的、忘卻他那些大事的和她共坐一次,哪怕如凡夫凡婦,哪怕……不再有什麼激越跳蕩,那也是一種由於對方的尊重而印證出自己存在的踏實的愛。
蕭如輕輕嘆了一氣,四周林木幽深,對岸田野冥寂,她這蕭梁遺孤心裡那麼憂傷地感嘆著人生之無常,所欲之不可得,繁華之易散,摯愛之不可追……哪怕是你那麼堅持的梗梗的愛、那麼渴望過的一場紅底金字……一切最後只能消沉如六朝遺蹟。
文翰林望著蕭如,羨慕於她那種清獨的自認,這羨慕更讓他想可以就此雙臂延攬、擁之入懷。
只聽他溫柔道:“阿如,下來,咱們一起走吧。”
蕭如坐在那茅寮頂,她真愛這樣一個夜,真愛。——哪怕只是在這夜裡感想那一段她永難得之的情感。她嘆了口氣,但這人世,英雄期而不得,小人常環已側。高華夢破,一個女子發覺糾纏於自己身邊的只有這些瑣屑。
她厭於這些瑣屑。好多次,她都想與辰龍月夜奔舉,升入煙靄。哪怕就此各居一星,永隔河漢;也可擺脫塵雜,洗心相伴。
但那只是一個最幼稚最狂妄的夢想罷了。
她回過頭,身邊,原還有秦相、金日殫、文府、翰林……這種種揮之不去的瑣屑糾纏。
蕭如低聲道:“是該走了。”
她語意飄忽,文翰林也猜不透她想什麼,柔聲道:“阿如,你也不必那麼傷心,別恨那姓袁的了,咱們過自己的日子。”
蕭如微微一笑,從懷裡忽掏出個大紅庚貼,拿在手中略一端詳,就雙手把它輕輕撕成兩半。
那兩片紅紙就在茅寮頂輕輕飄下。
她廣袖翻飛,如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