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說,就對上了。
劉承宗心中再無疑慮,上前拉過楊耀,拱手道:“對,就是個樂戶,既然同是邊軍兄弟,今後劉某便多多仰仗楊兄。”
眾人皆大歡喜,高迎祥揮手道:“再取幾個碗來,迎恩跟上天猴同去營外,給楊百總的人安排營地,再把楊百總隊伍裡頭目都叫來,大夥飲酒吃肉,也讓獅子認識認識新投奔的部下。”
中鬥星與上天猴領命前去辦事,楊耀也被劉承宗拉上桌子。
高迎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端著酒碗用很奇怪的目光看向楊耀:“楊百總,你……獅子我不是撬你家磚牆,我是真想知道,楊百總難道沒聽過高某名號?”
很奇怪啊,高某人在邊地四鎮跑了這麼些年,口外的蒙古人逃進漢地,都知道來投奔我,難道在固原就這點名氣嗎?
楊耀的回答很官方客套:“高闖王大名如雷貫耳,在下早已有所耳聞。”
高迎祥頓住,像喉嚨裡卡了東西,調整氣息才從尷尬中恢復過來,身子向前伏著,兩眼看著楊耀:“那為何不投我?”
這是高迎祥最疑惑的地方。
不是說劉承宗不好,劉承宗非常好,否則他也不至於專門拐進山西去找人。
但投奔這件事,難道不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王嘉胤是大樹、他高迎祥也是大樹,但劉獅子是堵危牆,投奔別人安全,投奔劉承宗危險。
楊耀這夥專門找上劉承宗不奇怪,畢竟他們都是邊軍,天然有更高的信任基礎。
可他高迎祥明明在這,上天猴不可能沒提,楊耀還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要想知道,這裡面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高迎祥先看劉承宗,再看楊耀,解釋道:“這與你投劉獅子無關,便是今後再多人投劉獅子也好、投上天猴也罷,無妨,那是人各有志!只是高某必須知道……”
他坐正了拍拍寬厚胸膛,誠懇道:“是不能服人還是名聲不好,我得改。”
百總職位不高,但普遍才能、智力、文化程度都不會太差。
基層士兵,至少要參加過兩次戰鬥且都取得戰功,中間以管隊之職帶領隊伍並在武學、堡寨學習軍事知識,才能擔當百總。
要麼就是世襲衛官出身,這個就簡單多了,家學淵源還有衛學,大多能勝任營兵軍官的職位。
何況從兵變裡殺出來的楊耀,經過短時間融入,已經認識到自己的舉動,把劉承宗架到了一個尷尬的位置。
他也是心裡有苦說不出,本以為照劉承宗本事,就算與這些流民軍合營,那在營地裡也該是被人供著當祖宗、出門都得橫著走的人物。
誰知道劉承宗如此年輕?
“劉將軍,高闖王,實不相瞞,來之前在下並未想到,將軍如此年少有為……不過就算在下知道,也還是會投奔劉將軍。”
楊耀邊說邊觀察酒桌上幾人表情,道:“我不知闖王才能高低,但在慶陽寧州,我曾與孫猴兒、賀自節等土賊合流,後來也投過王二哥,都對我等邊軍弟兄極好極敬,為這親待敬重,我們八百多個弟兄。”
這形容,基本上等同於劉承宗在高迎祥這的地位,軍糧全管,幹活不用出力,養著一部就為遇上官軍有個守護神。
楊耀抬手比出二的形狀,面上有掩不去的悲慼:“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剩這點人,我本不想投大首領,但若放開了搶,我們心就散了。”
這其實是個很陰暗的道理,《後漢書》裡以養鷹比用人,說飢即為用,飽則颺去。
當然飢飽都不是說能不能吃飽飯,而是群體能提供的安全、財富及種種慾望的滿足。
一夥邊軍大肆搶掠,弄到財貨不難,可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