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時候,卓昭節心中卻湧上莫名的不捨,看著房中一幾一案,雖然曉得遊氏必然會為自己留著這處閨閣,而且興寧坊與靖善坊同在長安,寧搖碧又待自己好,想什麼時候回來小住並無不便之處,可事到臨頭,到底生出彷徨迷惘來,一瞬間眼中竟有淚意。
卓昭瓊察覺到了,與謝盈脈等人少不得又要一番安慰,讓她先自忍住,免得壞了妝容,各人一面勸說安慰卓昭節,受樓下山呼催妝影響,心中也都是感慨不已,各自暗地思量。
【注1】攝盛:古代男女舉行婚禮時,可根據車服常制超越一等,以示貴盛。
【注2】嗯,都是作者自己寫的,前一首是寫之前那個《相思門中客》時一起寫的,本來只打算用一首催妝詩,結果寫著正文作者自作孽加了一首,於是在“今宵佳辰在日昏”和現在的這個之間折騰了n久,接著是“迎得玉人照眾人”還是“照眾生”又折騰……貌似“照眾生”雖然讀起來更順口,但口氣太大太過了……至於第一句,現在這個我也看不順眼,但沒辦法,就這水平了……
另附說明:“華芬”典出曹植《薤露篇》中“騁我徑寸翰,流藻垂華芬”。
第七章 障車詩賦
新婦受不住夫家隨從山呼之聲催促,終於下樓——當然不能就這麼隨寧搖碧出門,先至前堂重羅行障後,被扶坐到了早已備好的馬鞍上,寧搖碧隔著行障拋了大雁過來,卓家使人接了縛起,又讓寧搖碧在帳外作了一首撤障詩,這才撤了行障行奠雁禮【注1】。
禮畢,二人辭拜卓芳禮與遊氏,領受教誨,卓芳禮依著規矩,肅然道:“戒之敬之,宮室無違命!”
遊氏則強忍心酸,跟著柔聲道:“勉之敬之,夙夜無違!”
莊重肅穆的禮儀上,卓昭節卻是莫名悲從中來,禁不住哽咽而答,旁人自是要勸,又尋了機會補妝。
如此別過父母,又辭家廟,方才持扇登車,去往雍城侯府——自兩年前太子生辰上聖人與皇后在之前一直明爭暗鬥不休的兩位皇孫中選擇了嫡出的真定郡王起,在皇后不遺餘力的扶持和對延昌郡王一派的打壓下,如今真定郡王地位越發穩固,雖然本朝未有冊封皇太孫之制,但如今大涼上下大抵都將其看成了太孫了。
而雍城侯府作為一直以來的真定郡王一黨,和因為支援延昌郡王而受到皇后打壓、從而已露衰落之象的敏平侯府恰恰相反,這兩年水漲船高,雍城侯府可謂是蒸蒸日上,雖然雍城侯府人丁單薄,然而這份聲勢卻不因此單薄,由豪奴麗婢珍玩古寶裝點出來的奢華絲毫不減熱鬧,尤其今日,更將隔壁的祈國公府映襯得沉寂而寥落。
也因此,障車【注1】之人皆選擇了在興寧坊攔阻——這些都是長安好事的少年,因為寧搖碧一貫以來的荒唐胡鬧的名聲,平常他和時採風、淳于桑野所到之處,一向是人人避著他們走,難得今日有名正言順為難他的時候,長安上下當真是聞風而動,從與寧搖碧一般出身豪門的五陵年少,到尋常膽大的地痞之流,婚車到了大寧坊和安興坊之間,便已行進艱難,但見前方人頭攢動,燈火如潮,赫然把通往興寧坊的路擠了個水洩不通!
眾人或手持火炬,或手提燈籠,圍著婚車嬉笑取樂,討要好處,寧搖碧這邊亦是做好了預備,應答幾句之後,即命人抬出備好的財帛羊酒,換取眾人散去,散到最後,婚車已將入坊,卻見興寧坊的坊門下三騎並轡而立,坐騎之間故意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硬把原本寬闊的坊門堵住,為首一人神采飛揚,穿著藍地織金纏枝並蒂蓮紋圓領袍衫,頭頂軟幞,舉止之間似有仙氣飄飄,正是時家二郎君、長安人盡皆知的“謫仙風儀”的時雅風,他含笑一拱手,這麼個動作,做得說不出的賞心悅目,雖然是夜間,只靠坊門上高高掛起的一排風燈照明,亦不減風采,朗聲道:“我等特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