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玉娘聽得這話,雖然今日來的真正目的早就想過了,事到臨頭,面上又是微微一紅。
聞得江扶風開口,卓昭節忙又道了一聲:“打擾江郎君養傷了。”
這才示意那兩名青衣使女引路,拉了把有些失神的卓玉娘跟了上去。
卓昭粹的臥房,其實卓昭節還沒來看過,但如今雖然是江扶風住著,他到底是客人,料想也不會改變太大,卓昭節進去之後迅速四下裡打量了一眼,這臥房其實中規中矩的很,讓卓昭節詫異的是,雖然四下陳設擺件也都稱得上富貴繁華,但比起自己的鏡鴻樓來可就差遠了,她那鏡鴻樓,單是番蓮馱獸紋的珊瑚水晶鏡,上上下下卻有三面,一樓一面,是怕卓昭節有時候不及到樓上檢視,就能夠對鏡整理妝容。
這種鏡子乃是極西之地的工藝,單是鏡面照人清晰之極,就已經價值連城,更不必說裝飾的珊瑚、珠寶、鏡後鏡旁的雕琢,在產出它的地方也是貴胄才用得起的,經胡商遠道販運到長安,價格自然又不能與產地所售的比。
遊氏卻僅僅為了女兒方便就一口氣佈置了三面,但再看卓昭粹的屋子,屋中也有供梳洗的鏡臺,但上面赫然只是極尋常的一面銅鏡,雖然被打磨得光滑,到底不能與水晶鏡相比。
更不要說四周擺件裡,連夜明珠都難得一見。
卓昭粹也是遊氏的親生子,遊氏當然不可能苛待他,若說遊氏是把朗懷軒的東西搜出去裝點鏡鴻樓也不可能,卓昭節很快想到了朗懷軒富貴不及鏡鴻樓的緣故——自己這八哥可是四房最有指望考取功名的一個,若把這朗懷軒弄得和自己的鏡鴻樓一樣除了穿的衣物之外沒有一件東西不是前朝古物,怎能不擔心卓昭粹玩物喪志?
因為書房就在西面的緣故,這間臥房就未備書案與文房四寶,靠窗的地方是一張矮榻,這時候已經鋪上了竹蓆,江扶風一身藕荷色越羅圓領袍衫,金環束髮,此刻正斜躺在榻上,背後墊了三個隱囊,他雖然是在養傷,卻沒有什麼病態,不看他刻意伸直的左腿,以及薄被下微微隆起、顯然是包紮過的痕跡,實在看不出來如今帶著傷。
見卓昭節與卓玉娘進來,江扶風在榻上拱了拱手,笑著道:“身上有傷,不便起身與兩位娘子見禮,還望娘子勿怪。”
卓昭節早就知道這江扶風雖然在秣陵時有許多的風流韻事,但其人一向喜歡給人一種謙謙君子的印象,此刻見他雖在榻上依舊風采不減,不知怎麼的,就聯想到了林鶴望,江扶風與林鶴望也是極好的朋友了,兩年前在青草湖邊遇見林鶴望時,何嘗不也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可現下林鶴望因著容貌被毀、前程斷絕,上回在蘭陵坊裡見到時,已經與兩年前迥然了。
定了定神,卓昭節忙與卓玉娘一起還禮,抿嘴笑道:“江郎君客氣了,今兒個咱們七哥娶婦,軒中下人大抵被遣去三房幫手,卻是怠慢了郎君。”
江扶風為人不說明察秋毫,但也不是粗心的,何況他慣經風月,對男女之事最是敏感不過,卓昭節從前因為他的刻意誤導,一直以為江扶風暗自戀慕過她,所以對江扶風一向就是客客氣氣、保持距離,見了面,也是一口一個“小舅舅”的提醒他兩人輩分有差。
如今不但主動過來,而且還帶著一個堂姐,甚至把“江小舅舅”的稱呼改成了“江郎君”這含糊的稱呼,江扶風心念一轉就明白了其中緣故,本來他前兩日傷情穩定,江家又知道卓家今日有喜事要操辦,特意遣人來接他回江家休養的,到底長住侯府也不是一件事。
而當時遊氏與大夫人再三阻攔,可憐江扶雲說得唇焦口躁也不過是拿了一張卓知潤大婚的請貼回去覆命,那時候江扶風心下就有些嘀咕了,畢竟對他來說在侯府養傷總歸比不上回了大理正江府自在,何況江扶風明年還要下場,實在是辰光緊迫的,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