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最奇特的那個人,他曾經在御書房裡捧過奏章,曾經在含光殿裡服侍太后,曾經在東宮中與皇后相依為命兩個月。
出奇的是,所有的貴人都欣賞他。喜愛他,範閒也不例外。
只不過從來沒有人知道,洪竹是範閒在宮中地眼線。由宮門直突含光殿一路上的那些丙值侍衛,之所以會蹊蹺中毒,無法搶先預警。則全部是這位太監的功勞。
範閒突宮能夠成功,洪竹居功至偉,然而此時的範閒,看著他的眼神並不怎麼溫柔,需要他給出一個解釋。
太子和皇后在東宮之中,在洪竹地眼皮子下面,他們是怎麼能夠在如此狂雷般的突宮行動中反應過來,從而在範閒的利劍到來之前,逃了出去?
範閒的拳頭握緊了起來。陰鬱的聲音從他的牙齒縫裡滲了出來,冷笑說道:“是你通風報的信?”
洪竹不敢看範閒寒冷的雙眸,重重地點了點頭。
範閒倒吸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說道:“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我們是在造反,不是在玩過家家!”
為了怕東宮裡旁的人聽到,他地聲音沒有提高,但內裡的情緒卻是漸漸燥狂起來。
“你怎麼了?心軟?”範閒的眉頭皺的極緊,用奇快無比地語速陰寒道:“你的心軟會害了整個慶國!”
他往腳邊的地上啐了一口,恨恨罵道:“我千辛萬苦才入了宮。結果你玩了這麼一出,你不想活下去倒也罷了,可宮裡這些人怎麼辦?你這是逼得我天不亮就要準備跑路!”
範閒難得的憤怒起來,因為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個如此周密的計劃,調動了自己花了無數時間心思藏在宮中的釘子,卻因為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原因,出了這麼大地漏子!
為什麼?為什麼!範閒盯著洪竹的臉,眼中閃著陰火。
“太子對奴才極好。”洪竹跪在範閒的面前。忽爾哭了起來,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下,沿著他年輕的面龐進入衣衫,“皇后娘娘很可憐。我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沒忍住。”
洪竹大哭出聲。鼻涕眼淚在臉上縱橫著:“大人殺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秀兒被我自己害死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要害死多少人……都是我的罪過……我的罪過。”
範閒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先前已經罵了,但根本沒有想到,洪竹放太子和皇后走的原因,竟然真的就是……心軟!
“廣信宮那邊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
範閒地眼角抽搐了一下,心臟感到了一絲寒冷,看著跪在身前的太監,忽然開口說道:“你站起來。”
洪竹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站起來!”範閒壓低聲音咆哮道。洪竹畏畏縮縮地站了起來,卻是忽然感覺胯下一痛,不由痛撥出聲。範閒緩緩將手收了回來,臉上帶著複雜至極的情緒,看著洪竹一言不發,片刻後只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洪竹臉色慘白,驚恐萬分地看著範閒,但旋即想到,自己既然在事發之前暗中通知皇后和太子逃走,只怕這條命已經沒了,事已至此,那何必再怕什麼。
於是他站直了身體,看著範閒一言不發,只是眼眸裡的濃濃欠疚之意揮之不去。
出乎他地意料,範閒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在無比憤怒之下取出劍來砍下他的腦袋。範閒只是嘆了口氣,揮了揮手,一個人向著東宮地外面走去,背影顯得有些孤單與落寞。
洪竹怔怔地看著範閒的背影,不知為何又哭了起來。
範閒走出東宮的正門,再也聽不到洪竹地哭聲,惱怒無來由地少了許多,只是心裡卻有些空蕩蕩的。
他揮手喚來下屬,令他將東宮及廣信宮的所有宮女太監押至辰廊處的冷宮地帶集體看管,便一個人走入了皇宮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