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自然也明白他的顧慮。可是不管怎麼說,都是半輩子的夫妻,哪有不讓見這最後一面的。晚歌終究不忍道:“然風,我覺得……還是讓母親去看看吧!否則你讓她清醒時,如何面對。連最後一面的沒有見著,我怕這會成為她一生的遺憾。我明白你的擔心,可是能不能先把那個問題放一邊,容後再處理?”
景青山沉默了一會輕聲道:“好。”
晚歌回頭對管家道:“吳叔,父親他可能熬不過今晚了。我們這就帶母親去醫院,至於其他人,一定要嚴守秘密。這事不能透出一絲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幸好叫醒景夫人時,她是清醒的。只是慌慌張張地催促著司機開快點,到醫院時,已經是凌晨四點了。手術室的燈熄滅了,醫生垂首對景青山道:“少帥,我們盡力了。對不起,還請節哀。關於大帥的死訊,我們院方會嚴守秘密的。”
景青山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景夫人衝了進去,哭聲在夜裡顯得很悲涼。景青山靠著門邊沉默了許久,而景青菱遠遠落在人群后面,她不能向前怕是會激怒到景夫人。
晚歌握起他的手,輕聲道:“浮生聚散是你告訴我的,難過一會就要振作了。我去看看母親,你還要照顧她的感受。”
景青山點點頭,有些落寞的背影淹沒在黑暗裡。長廊盡頭,他燃起香菸,一點紅光閃爍在黑暗裡。那是他宣洩痛苦的方式,誰也不用去打擾他。
天微微亮時,景青山帶著一套大帥的軍裝過來。景夫人又犯病了,已經提前送她回了帥府。至於景青菱,現在家裡那情況實在不是適合帶回帥府,於是景青山讓人先送她去了青石巷。
晚歌還不明白他打算如何,景青山就忽然跑過來對她道:“晚歌,我需要你幫我個忙。給我父親上妝。”
晚歌瞪大眼睛:“上妝?”
景青山點點頭道:“是的,我要接父親回帥府!就是要趁著白天讓人看到才最好,只是他臉上太蒼白,所以我需要你給父親上了血色。”
晚歌點點頭:“我明白了。”
一身戎裝的景江天依舊像從前一樣,直直坐在車裡,放佛這個叱吒風雲的軍閥依舊威風挺立。景青山坐在他旁邊,亦然是一身戎裝。兩代軍閥,是否又能繼續撐起這江北的天呢?
窗外大雪依舊紛飛,沿江的江面已經開始結冰。不用景青山說明,她已經隱隱感覺到他要離去。大雪拖延的他的步伐,可終究困不住他,這趟前線他是去意已決。
他忙忙碌碌的幾日,很少看到他。晚歌明白他在為前線的事做準備,他說他不打算讓景夫人知道他去前線的時間,怕是會再加重景夫人的病情。慶幸的是,她一覺醒來忘記了丈夫死去的事。
這一夜,她感到氣氛有些凝結。景夫人睡去後,她坐在窗臺邊望著窗外的大雪發呆。景青山進來時,她毫無知覺。他忽然抱住她,輕聲問道:“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晚歌回過頭望著他,一臉哀傷:“然風,你是不是打算要去前線了?”
景青山頓了頓沒有否認:“我記得答應你的話,我會平安回來的。”
晚歌搖搖頭道:“我很害怕。這亂世中,就真的沒有一處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嗎?還有……沒什麼。反正你要兌現你的諾言,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否則我上天入地也要把你找出來。”
景青山輕笑:“好。我還答應陪你賞雪,所以在家好好等我。”他靠在晚歌頸間,她那溫熱的體溫,帶著淡淡的體香,總能另他的煩憂的心安定下來。
他忽然橫抱起她回床上,欺身道:“沒有你在,我想我會開始不習慣。所以,讓我貪婪一次,親吻你的每根髮梢,記住你每一次的呼吸。”晚歌還想笑他這話說太肉麻,話還來不及說嘴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