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慕容霜緊緊地抱著,一旁是師父擔憂的面龐。
琥珀一樣好看的眼睛神采盡失,他喃喃自語:“不會的,本座等了四百多年,星兒。你不要再從我的身邊離開了……”兩滴晶瑩的眼淚從他絕世的雙眼裡湧出,慕容霜哭了。
我盡力想抬起乏力的左手,想為他拭去眼淚。
猛然之間,頭頂一陣劇烈的疼,頭骨似乎要裂開一般,像遭了誰的一記重錘。
我感到頭痛得要爆炸,緊接著便是無邊的黑暗,微微抬起的手終於無力地落下,這是我失去意識前的最後記憶……
再次出現的畫面,依舊,是我躺在慕容霜的懷裡,他英俊的臉如死灰般沉寂。
他的神情,是天地毀滅一般的絕望,是那般讓人膽寒、目空一切的冷漠,留存的僅是嗜血的黑暗,而他懷裡抱著的我,早已沒了氣息。
那一枚名為霜之心的翡翠戒指,從死去的我的手上,無聲無息地落下。
不遠處的身後,傳來人群的呼喊,慕容霜的眼裡緊鎖著不曾掉出的眼淚,平靜地撿起“霜之心”,輕輕地吻過我的嘴角,將我輕輕放下。
地上躺著梳著垂髮髻,衣著淺荷色衣裙的美麗少女,只是她的臉色不是健康的紅潤,而是泛著微微的青黑。
她的身側,聚滿了朵朵豔麗的桃花花瓣,它們散發著芬芳的味道,像一個個小守護神,包裹著已逝去的少女。
慕容霜遠去了,接著湧來的是大片人群,最前面的是一位衣著朝服的中年男子和一位清秀面容,裝扮著精緻釵裙的夫人。
那位夫人撲倒在少女身上,大聲哭喊著“星兒,星兒啊……”
中年男子亦是眼淚磅礴,那夫人肝腸寸斷,很快便暈了過去。
我的心撕裂般的疼,他們是我的爹爹、孃親。但我已經死了,準確的說,是上一世的閔星兒已經死了。
我叫閔星兒,出生在明朝弘治末期的京城,是魏國公閔倫與禮部尚書曹珏的嫡長女曹研安唯一的孩子。
我出生在充滿暑熱的端陽當日,國公府上下皆在魏國公夫人曹氏房外待命,柔弱的孃親疼了許久,終於平安誕下一個大眼睛,水靈可愛的女孩。
魏國公夫婦欣喜異常。爹爹抱著襁褓中的我,一隻手為產後的孃親掖了掖被角,一臉都是幸福滿足的笑。
他有些興奮地問:“夫人,咱們的女兒這樣靈秀,取一個什麼樣的名字好呢?”
孃親蒼白的臉上亦泛起嬌嗔的笑意:“國公爺這等高興,妾身嫁與你多年,僅誕下一位女兒。小姐並非世子,無權襲爵;你非但不懊惱,還這等喜悅。”
爹爹一臉的滿不在乎,嘟囔著:“襲爵不襲爵,有什麼要緊?依我說,女兒就是好。男子長大無非是建功立業這條路,閨女得以擇一好人家,便可幸福終生。”
孃親抿著嘴笑個不停,聽得直點頭。
“妾身身子不爭氣,國公爺不肯納娶姨娘,那麼這孩子可能會是我們唯一的孩子,我想,她在我們夫妻二人看來,會像天上的星辰那般,珍貴無比……”
孃親溫柔的嗓音喃喃細語,她沉思片刻,對爹爹道:“就叫她星兒,如何?”
“啊,星兒,星兒好啊!”爹爹伸出手指小心逗弄著襁褓中的我,樂呵呵地對我道:“星兒,以後你就叫閔星兒了。”我縮在溫軟的襁褓裡,看著爹爹咯咯直笑。
閔家小姐閔星兒,自小便聰慧過人,樣貌也十分出色。
身為魏國公府的閔家,世代功勳。
我爹爹閔倫的祖父,即第一任魏國公,為夯實國本立下了赫赫的戰功,被封鎮國大將軍,進魏國公。年過花甲仍上陣搏殺,在一次突圍中力竭而死,先帝非常的悲痛,賜諡號“武忠”,賜下爵位世襲罔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