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長老忍了忍,嚥下心頭的怒火,扯起一個生硬的笑,說:“閣下這就太不講道理了。”
宋回涯笑道:“我從不跟壞人講道理。壞人要是講得了道理怎麼會做壞事?壞人只需磨就好了。我相信你們吃兩次虧,比聽我說幾句大道理,能學會的更多。”
她回憶起來,面帶遺憾地補充了句:“何況我分明給過你們機會,是你們自己不珍惜啊。現下還有一個機會,就看你們要不要把握了。”
葉文茂語氣生硬道:“我兒就算當真披麻戴孝去給那女人送葬,你能放過他,放過斷雁門?”
“不好說。”宋回涯模稜兩可地道,“這是兩碼事嘛。”
“宋大俠!”這三個字葉文茂咬得很重,胸膛起伏著獰笑道,“若非斷雁門庇護,此方百姓如何能在這亂世之中安穩度日?外面打得水深活熱,可在斷
() 雁城裡,即無敵寇、亦無匪賊!你今日僅為一村婦,要滅我斷雁門,就是你所謂的江湖道義?”
宋回涯託著下巴,奇怪道:“你們斷雁門,不就是最大的匪賊嗎?賊首護著自己的金山,何時也能成一種仁德了?”
“平日吹噓的人太多,葉門主真拿自己當天上神仙啦?”宋回涯偏過頭,笑意微涼道,“你視天下人為螻蟻,這不過是傲慢。若還要這群螻蟻對你感恩戴德,那就是愚蠢了。愚不可及啊。”
葉文茂臉色鐵青,指著遠處朝這邊窺探的路人道:“你若要說惡,難道這市井街巷裡的百姓就不惡嗎?他們不過是窮得可憐罷了!他們倚人籬壁,仰我鼻息,才要對我百般順從。但是貪婪庸鄙、殘忍刻薄,這是人性!他們身上的惡,遠比我做過的多。衙門裡的卷宗,一樁樁一件件都記得清清楚楚,與他們相比,我兒不過是瞧不起那泥腿小子,打了他一個巴掌。為何你非要與我們過不去?”
身後弟子被他話語觸動,深以為然,俱是心生不平,同仇敵愾地瞪視宋回涯。
宋回涯看著諸人,忽然說道:“我有一個徒弟。”
眾人不明所以。她指向對面一家商鋪門口鋪著的青石,緩聲道:“她就像是石階上的這片苔蘚,諸人從她身邊踩過,步履如何,她便如何。
“諸人惡,她就惡。諸人善,她就善。
“於是在她這淺短浮生裡,她學會了奸詐、陰損、狠毒、私利、短視……諸多種種,性情卑劣。”
宋回涯搖頭說:“她是個很壞、很壞的人。若不是遇見我,多半會成為君子眼中的禽獸,江湖人口中的孽障。”
葉文茂正欲開口,宋回涯語氣冷了下來,接著道:“世人身披纖羅綢緞,腰佩無暇白璧,口飲玉液瓊漿,以為自己纖塵不染、風骨絕俗。去照鏡子,才發現鏡中人面目醜陋,便認為這面鏡子罪該萬死,合該受人踩踏,不見天日。這未免太過好笑了。”
葉文茂面容扭曲,近乎猙獰,終是剋制不住,暴跳如雷道:“宋回涯!我給你留三分薄面,真以為我葉文茂是在怕你嗎?你放的什麼狗屁,你又以為你是誰?無名涯上不過數百人便碾得你如喪家之犬,你非逼得我與你撕破臉皮,你也討不到半分好處!”
“葉門主,我說過,不知你門下弟子是否有轉告。”宋回涯唇角弧度緩緩下壓,神色肅然莊重,“門主既盛情相邀,我自不會拒絕。這是第二次了。”
說罷一撐桌面,騰躍如風,輕盈而去。
葉文茂面色大變,大腦空洞一瞬,急追在後,咆哮道:“站住!宋回涯——!你給我站住!”
葉觀達所住的院落,早已讓葉文茂調集山中弟子守衛,三步一人,五步一崗,可謂固若金湯。
宋回涯身形快如鬼魅,翻過高牆後,踩著屋頂青瓦而走,如入無人之境,甩開一眾追兵,徑直衝向最為森嚴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