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夫人半躺在床上,聽完於小郎君敘述,低頭抹著眼淚道:“到底都是逐利之人,淡薄無情,不知那狗官允諾了他們什麼,他們這是不管你父親了。”
“啊?”於小郎君茫然了一瞬,既而憤慨道,“父親與他們多年相交,情同手足!他們如何忍心?難怪我叫他們合力去逼狗官放人,他們還訓斥我不懂事。原是想獨善其身!”
於夫人想的更消極一些。諸人都不是什麼善類。他家成了落單的孤狼,無人主事,是誰人都會想來分一口肉的。
她按住不提,只叫於小郎君速去籌錢,切忌張揚,莫叫太多人知曉,免引得人心惶惶。自己也將一干貴重首飾整理了遍,裝進匣中,抱上馬車。
最後短短半日,籌到了六千兩左右。
紅日漸近西山,黃昏時分,於夫人帶著銀錢來到衙門。
天色灰朦。侍衛提著盞燈出來接她,未帶二人進去,只站在門內遮掩了下外間的視線。
於夫人先是拿出一千兩,侍衛在手中點了一遍,痛快收入懷中,模稜兩可地笑道:“今日天色已晚,獄中探視不合規矩,夫人明日再來試試吧。”
於夫人見此反是鬆了口氣。單憑這位新縣令的氣派,便不是什麼鄉野來的窮酸小官。若只是為求財,區區一千兩自是不能入眼。
她又命兒子回馬車搬來一個木匣,好言好語地塞入侍衛手中。
侍衛熟練地收下,嘴上還是不鬆口:“於夫人這是做什麼?實在是通融不得。速速離去。”
於夫人只將身上銀錢都拿出來,懇求了幾l次,那侍衛才總算同意,態度冷淡地道:“只能片刻。只許一人。”
於夫人獨自隨他進去。
穿過後院時,看見擺在漆黑焦土上的十幾l具棺材,又有數十名猛士一致停下動作來盯著她,被嚇得毛骨悚然。
進了牢獄,本以為會看見什麼不忍目睹的慘狀,一路進去不敢抬頭,眼淚已經先行滾下。
等聽到於老一聲低呼,碎步趕去,見人還全須全尾地站著,連身上衣衫都沒有幾l處凌亂,只是面容憔悴了些許,尚且不敢置信,握住於老的手痛泣道:“我苦命的阿郎啊!”
反覆端詳,確認縣令未施刑罰,不過是將人好生關著,情緒才稍稍平靜。
於老鄭重其事地交代道:“你不必為我擔心。今日回去,馬上收拾東西,帶著孩子們離開盤平。”
於夫人錯愕道:“那何時回來?家中的田產、商鋪,又該給誰打理?”
於老急說:“要不得啦,顧不上那些。一輩子也別回來!”
侍衛陰惻惻地在後方盯著,搭腔道:“出城一路不大安生,劫匪頗多,夫人若是想走,我等定然著力護送。只是府衙如今正值缺人之際,抽調不出太多好漢。”
於夫人聽出來他是還想要錢,回頭瞅了一眼,又用眼神詢問於公。
縱是要走,於府中也不缺護院打手。綠林上的朋友也有一些,都能用錢打發
。
她心中自然是怨恨這幫官府的人,不想再將銀錢扔進水裡,還聽不著個響兒。
於老用力握了下她的手,面上肌肉緊繃,重音咬字說:“除卻幾l位官爺,盤平城裡已沒有能信任的人。帶上家中親眷,走吧!”
於夫人聽他說得嚴峻,也不免慌張。胸膛裡七上八下地懸緊,想再細問,卻見於老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念及身後還有外人,她也只得將話都咽回去。
不懂為何前一日還是盤平城中的高門大戶,無所畏忌,自此就要東西漂泊,南北奔流了。
“怎麼了?”她悲情難抑,呢喃自語道,“這是怎麼了?”
侍衛不容她感念傷懷,公事公辦地道:“我給夫人一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