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郎君與那張不能瞑目的臉直直對上了視線,錯愣了好一陣,繼而是膽裂魂飛地尖叫,直要將五臟六腑都咆哮出來。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往後直躥,引起身後一幫家眷跟著慘叫,緊緊抱在一起。
“帶著你父親一起逃吧,也算是一家團圓了。”侍衛舉起長劍,笑容淡去,“再不下來,我可就要親自動手了。”
一眾護衛將於家老小留在路邊,帶著其餘車馬返回盤平。
·
於氏逃離盤平的訊息不脛而走。
不出一日,城中百姓們便從各路人馬口中得知,於公一家老小都沒了蹤跡,隨即各種揣測甚囂塵上,討論得沸沸揚揚。
便是宋回涯不怎麼出家門,也能覺出城中的暗流湧動。
百姓們原本只等著縣衙後院再起第二次火,徹底埋了朝廷的野心勃勃。豈料數日過去,縣令安然無事,橫行霸道的大掌櫃,倒是狐奔鼠躥,避其威儀了。
早已習慣了世道昏沉的眾人,驟然得見天光大明,如何能不震動?
宋回涯坐在院中,教徒弟識字唸書。
宋知怯換上了新衣服,高高挽起衣袖,用石子兒在地上抄寫。
挎著菜籃的小姑娘從外面跑進來,遠遠便興沖沖地喊:“女俠!我知道了!”
宋回涯抬起頭,見她臉色緋紅,拍拍徒弟,讓其去倒杯水來。
小姑娘將菜籃隨意往桌上一扔,張口欲言,又突然沒了頭緒,眉頭皺了皺,轉動著眼珠,將今日聽來的訊息覆盤一遍,發現說法錯亂得要把自己給繞暈了。
() 她撓了撓頭,索性只挑自己喜歡的話,亢奮地轉述道:“女俠,你不知道!城裡的百姓說,這次來的縣令好生威風!身長七尺,還長得怎麼怎麼好看,帶著上百個精兵猛將,特意來這裡平叛逆賊。來的當晚就率人直奔於府,在門口險些與那群滿身橫肉的護院打將起來!僵持到夜深,還是被於公畢恭畢敬地請進家門。”
宋回涯笑道:“哦?”
若不是當晚她也在,聽了幾l耳朵,怕是真要信了。
小姑娘繼續眉飛色舞地道:“那縣令不僅搜查了於家後宅,還以牙還牙地放了把火,第二日早上當眾將於公給拿了,遊街示眾,一路拖行至衙門。”
怕宋回涯不信,她揚聲強調道:“這是真的,沿途百姓都看著呢!於公嘴裡罵得髒穢,三里地外的人都聽見了!押送他的那個好漢還氣不過踹了他一腳,踢得他跟肥豬似地哇哇亂叫,大夥兒可是痛快!”
宋知怯聽得半信半疑。那瞧起來咳嗽一聲都要少去三年命的公子哥竟能那麼厲害?那跑來她師父面前,擺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樣做什麼?
小姑娘語速放緩下去,多出了些小心翼翼:“幾l位族老親自去衙門求著放人,被衙役擋在了外面,一步沒能進去。這也不是我胡傳,是邊上百姓親眼所見。加上昨晚,於公還沒被放出來,他家中老小便捲上細軟逃跑,連那些田地都顧不上,定是怕慘了這新來的縣令,是不是?”
她求證似地望著宋回涯,滿臉緊張,想得她一句肯定。
宋回涯說:“是吧。”
小姑娘長舒口氣,再次雀躍起來,只還有一絲遲疑,說:“可是我問了在於府灑掃的小叔,他說不是這樣。他說那縣令諂媚阿諛得很,當晚巴著於公盡說好話。另外幾l大掌櫃也是因此才沒發難,斷不是因為怕他。”
小姑娘百思不解道:“真是奇怪,好人壞人,都覺得他是自己人。”
近日在學論語。宋知怯立馬張開嘴,想賣弄自己剛學來的知識,說這叫“好好先生”,陡然思及對方是宋回涯的師弟,口風一改,熟極而流地道:“他讀過那麼多聖賢書,當然有不凡之處!”
小姑娘深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