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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返程

研討會下午五點完,五點四十,陳雨離開水煙寒,六點十五抵達火車站。山城火車站以鐘樓為特色,鐘樓上有簇火炬裝飾,遠遠看去像只火紅的辣椒,陳雨在策劃案中,曾寫過:

“這支火炬常被人認作辣椒。一種果實,一種滋味,成為一座城市的標誌。鐘樓時針快速轉動,時間流逝,誰也不能阻擋山城人對於辣味的追求。每一次對極致鮮辣的追尋,都是一場和時間的賽跑。”

和時間賽跑的變成她本人,她瞪著火炬,喉嚨裡藏著把辣椒,她瞅著鐘樓的三個指標,對了一下腕上的男士表,準的。

爭分奪秒,上火車,去省城。

高鐵倆小時,陳雨只忙活一件事。她和母親陸援朝所在的新誼醫院聯絡上,陸援朝還在昏迷中。陳雨透過跑醫療口的一位姓沈名叫金金的熱心同事,幾經協調,為母親安排了最好的醫生,該院的王牌醫生李大夫。

稍後,李大夫告訴陳雨,你母親下午來過,看的是泌尿科,尿血。什麼?你不知道?下午,也不是我看的。你先回來吧,可能是腫瘤,暫時不能確定良性、惡性,要拍片,要等做完手術,要看活檢結果。

,!

當頭一棒,如被電擊,和李大夫約了明早見後,陳雨靠著車窗,看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眼淚順著眼線流,那是下午全妝的一部分。天黑了,對著偶爾因窗外燈火發亮的車窗,陳雨發現她的淚在臉上留下黑的痕跡——像演完大戲的小丑,在幕後獨自悲哀。職業女性的光鮮只是美麗的肥皂泡吧?禁不起一個針尖的觸碰。母親是她生活穩定的底盤,底盤不穩,她將全線崩塌。任勞任怨的母親、尿血也一聲不吭的母親,是為她、為她的小家,倒下的,“作為子女,我是不是太不負責了,”想到這,陳雨的心變成一顆打破殼的生雞蛋,流淌一地、狼狽不堪。

下火車,再飛奔去機場,到機場接著飛奔。陳雨用豹的速度透過安檢,用鷹的態度向於小航交代後續工作,明天要拍辣椒採摘的場景,必須在日出之前完成,否則日照引起的失水就會影響辣椒的鮮度。

“小航,明天的拍攝,凌晨四點就要開始,你務必盯好,有什麼問題隨時聯絡我。”陳雨叮囑道。“放心吧,雨姐,務必照顧好自己,有什麼問題,隨時聯絡我。”於小航自大學畢業後,一直跟著陳雨一起幹活,陳雨是她的師父。她從沒見過陳雨因私事耽誤工作,哪怕懷孕、生孩子,產前最後一天,陳雨還去單位開了會。此次,陳雨突然離開,可想而知事情的嚴重程度。

陳雨在機場的第二通電話是撥給姐姐陳晴的,在此之前,她給丈夫郎因發訊息,意料之中沒有回,郎因人在法國,時差故、訊號故,能理解。姐姐控制情緒的能力與自己成反比,陳雨仔細想好措辭,不能嚇著姐姐,不能讓姐姐把這份恐懼再傳遞給有高血壓的父親陳抗美,可她又需要姐姐的支援,在母親的事上,只有她倆最親,最能感同身受。

對著機場的落地窗,看飛機起起落落,燈忽閃忽滅,陳雨眼角的黑跡已用溼紙巾擦去,沒完全擦乾淨,像睡眠不足的人常帶的黑眼圈。她將手機貼在耳邊,另一隻手扶著拉桿箱的杆,人圍著拉桿箱轉圈。

電話通了,她和姐姐說著些什麼,她時而仰起脖子,齊肩的髮尾部形成弧,落在脊背處;時而低頭,兩肩抽搐。在其他候機乘客的眼中,陳雨彷彿在跳一出自創的拉桿箱舞。

電話打完了,舞停了,陳雨鬆開拉桿箱,環抱雙肘,她立在落地窗前,沉默不語,臉衝著一架緩緩起飛的飛機,留下一個憂鬱的剪影。

陳雨乘坐最後一班回北京的飛機,於午夜十二點落地首都機場t2航站樓,機場離位於北京南城涼水河畔幸福裡的家又是一個多小時的路。

將近凌晨兩點踏入單元門,她站在1901張家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