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抹在右肩膀,直到嘴裡再也吐不出唾沫才作罷。
130。
從那以後,每天洗了澡或進洗手間,我都會把手洗乾淨,抹幾口唾沫在肩膀處。但令我恐懼的是,隨著我抹的唾沫次數越來越多,那兩顆原本是黃豆粒大小的膿包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大了,直到變成兩個小雞蛋般大小,甚至膿包還有向脖子和後背擴大的趨勢。
但病情越重我越不願跟人提起。有一次紅姐關心地問我:“你身上的東西消了沒有?”
我淡然一笑:“早消了,你的方法很管用呢。”
並不是我虛偽,實在是被逼無奈。前段時間廠裡有一個女孩子,就是因為在車間咯了血,雖然送到醫院檢查並沒大病,但從醫院回來,還是被解僱了。如果我真的得了癌症,不但需要打工賺錢活命,還有養媽媽和弟弟,更不能丟了這份工作呢!
雖然我心裡怕得要死,但為了不讓別人懷疑,我每天還是強顏歡笑。隨著膿包的增大,胳膊抬起越來越吃力了。就算好不容易抬起來了,膿包和肩膀上衣服一摩擦,還是一陣陣鑽心的疼。我們是拿計件工資的,有時候包裝一件衣服才賺幾分錢,為了不讓我的包裝件數銳減讓人懷疑,我每天只有咬緊牙關,竭力平衡手臂,維持衣服和面板的最佳距離,最大限度內減少兩者之間的接觸。
隨著膿包的增大,這種平衡越來越難以維持,到最後,只要手臂動一下,肩膀處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但包裝本來就是要用雙臂的啊。每當這時,我就會用“美人魚在刀尖上的舞蹈”來安慰自己,再怎麼疼,總疼不過美人魚吧。可美人魚是為了心愛的王子,我又是為了誰呢?為了那每月的八、九百元錢嗎?
我原以為自己偽裝得夠好,沒有一個人會看出我的傷痛。但是有一次,沈洲還是瞅準機會對我說:“你最近好象有心事,要我幫助嗎?”
我正被病痛和拼命掩飾纏繞得寢食不安呢,聽他這樣一說,便把所有的怨恨發洩到他身上了,惡聲惡氣地說:“要你管!”與此同時,我心裡冷笑:說什麼幫助,要是知道我得的是癌症,你不定要離我多遠呢!
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我覺得我要死了,但我不甘心,我還年輕,我不想死!我來東莞的兩個目的還沒有達到,家裡還有多病的媽媽還年幼的弟弟要我養活!我決定上醫院,可每個月剛領到工資我便寄回家了,我身上僅有一百多塊錢,按照紅姐的說法,這一百塊連一個感冒都看不起呢,哪裡會治得起癌症。萬般無奈之下,我想到了麗娟和陳剛。在東莞,他們就是我的親人,我決定去找他們!
五.一那天晚上,全廠破天荒全都不加班,我將自己的一百多元放在身上,忍著肩膀的劇疼,心事重重地向廠門走去。遠遠地,我看到沈洲孤單單地一個人在廠門旁轉來轉去,象是在等什麼人。看到他,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低著頭想走過去。
131。
誰知他看到我,立刻笑眯眯地迎上來,熱情地說:“海燕,你去哪裡?”
我簡短地說:“我出去走走。”
他緊張地說:“是跟男朋友約會嗎?”
我不想理他,冷冷地撂下一句:“沒。”便快速離開了。
麗娟新搬的出租屋離金秋廠並不遠,出廠門拐了一個彎,過一條路就到了。我以為房間內還和以前一樣,兩人溫馨地做著事,也許正在吃晚飯呢。以前每當廠裡放假,他們總喜歡做幾樣小菜打打解解饞的。
但我還沒到出租屋,便見房內不止一個人影,並傳來我們家鄉土話的喝斥聲和小孩子的哭鬧聲。走近一看,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正在打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屋內還有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在洗臉。看到我,女人充滿敵意地問:“你找誰?”
我怯怯地問:“麗娟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