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劉公子?”
“綠襟姑娘果然好眼力。”那漢子一笑,換了麵條劉的嗓音,以袖遮面,微微一撫,換了個面孔——
可不正是那日在花樓不幸被我偷襲的劉豬頭麼?只是,這直走的麵條看似膨脹了許多。
“劉公子進來豐滿不少,想是日子過得滋潤了。”我微微一笑,臉忽地一沉,怒道:“你道我是三歲小兒麼?把那面具摘下來!”
“咦?”那漢子竟不以為異,再次以袖拂面,又換了張臉。
這是一個不滿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鵝蛋形的臉上鑲嵌著的五官每一樣都很精緻,這種精緻居然產生了一種雌雄莫辨的特殊美感。
而且他……他居然有張櫻桃小嘴!
這個人,雖唇紅齒白,眉色青青,眼中卻有著滄桑,若不是那種滄桑蓋去了他的風華,他該是個天大的禍害。
值得肯定的是,他年輕時一定是個禍害。
“小姑娘,你是怎麼看出我的破綻的?”那人笑著問,聲音居然分外好聽。
破綻?一個連指甲縫中都藏有汙垢的人,在風塵僕僕的狀況下,耳後根會洗得那麼幹淨?而且,麵條劉的個子很高、也很瘦,站立的時候左肩微微向下傾斜,笑的時候先咧嘴後露齒。
不過,這一切僅僅是猜測。
因我心中也沒有任何把握,沒準麵條劉的形象就是這個人有意扮演的。
我看了看他,笑道:“大叔何必計較這些?有時候沒有破綻,反而是最大的破綻。”
“哦?”這人還真不把我當外人,拉了長椅子端坐在我跟前,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就近剝起手掌上的繭皮。
厚厚的假繭下漸漸露出一雙潔白如玉的手。
“一個人,在扮演另外一個人的時候,只有將自己連思想都完全變成那個人,才能真正瞞天過海。”我以指磕打著茶几,思緒飄得很遠:“一個好的演員……我說,戲子。
要真正融入角色,做到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父、母、子、女、上級、下屬……
演員由於電視劇的泛濫而氾濫,某些大城市甚至隨處可見演藝學院出來的學生。
我畢竟不是演員,所以在自以為瞞天過海的時候已經被人盯梢上。
這種失敗的感覺真不好受。
“綠襟姑娘一席話可叫王某大開眼界,看著竟不像是花樓出來的女子……”
“你到底想說什麼?想說那天晚上我登臺,你也在場?”
“王某隻是好奇,一個無父無母、自小被賣身花樓的孤女、大字不識的清倌,是如何在幾日之內忽然變得識文斷字、多才多藝。
在做清倌的前十來年沒想到要走出花樓,甚至上吊自殺,為什麼會有勇氣逃出來,還開了這麼個袖樓,擺弄些世人都不曾見過的東西。”他指指客廳裡我設計的那些桌椅門窗,嘆道:“若我年輕十歲,定要向姑娘討教這許多東西。”
“有什麼可好奇的,你難道從未想過,我可能根本不是小綠,本來就是知曉這許多東西的葉紅袖。”我嘆了口氣道:“既然我是葉紅袖,就沒有理由知道小綠的想法,只知道我是要逃出那個地方才能把握住我人生的精彩。”
“把握住人生的精彩!”那人撫掌笑道:“說得好!紅袖不愧是紅袖,與花樓女子終究不同。”
為什麼老拿花樓出來說事?丫滴!我一皺眉,轉移話題道:“王先生今日來找紅袖,究竟所為何事?”
“我要收你為徒。”
“啥?”
“我要收你為徒。”
“為嘛?”
“因為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我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