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事!”陰陽怪氣的調子,在這飄雪風寒的凜冬極磕牙。
臨光一凜,直覺抬頭去望向堂內,也是沒防備,不期然就同堂內一人四目對了個正著。
她站的位置巧妙,恰在廊下又隱在門邊,鬱鬱蔥蔥一盆子金盞花將人擋了個結結實實,只留一條不大縫隙,是以正堂中望不見她,偏過一些來自然也瞧不見。而她卻得以自那尺寸之間,將那堂內探量了個遍。
連帶著先前沒能打量到底的那個人,也一點不差全都落在她眼底。
那人穿一衫皂色長袍,腰間拿細珠串小小一個魚袋,黑紅相間倒也是得宜,箍著窄瘦一段腰,全都斂進同色的一條腰帶裡去了。再抬目上看,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可眉是彎的,唇是翹的,眼睛又是漆黑如炭,圓溜溜藏著點不為人知心思,深沉似海一樣,定定將她望著。
這眼神她熟悉,是貓兒見了老鼠,非要撲騰上來撓你一臉血珠子,一時又有點垂涎意味,要說她如何知曉,全因她常在宮中行走,華容殿裡曾見過不少次這樣眼神。
閒話還是壓到以後再說,且先來說說這眼下。臨光乍見便驚,可她這許多年不是白過的,宮裡頭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便是魑魅魍魎來上一波殺到她眼前,她也能面不改色將這事掀過去不提,目下只是一箇舊識,自然也在她面上挑不起什麼大波瀾。
她佯作無意低下眼,鎖著眉頭,沒叫旁人瞧見她眼裡百般掙扎,縱使是躊躇不前,仍還是低聲同博金說道,“提督既然有話,倒是不去也不行了,”肩一攤,自然認命,“走吧。”
博金自始至終未發一語,他亦是擰著眉頭,瞧堂內兩眼,又將目光偏過來去望臨光,半晌什麼都沒瞧見,耳邊又聽見臨光催他,只好提足邁步,望著堂內行去。
只不過隔著一道門檻,可堂內堂外卻是兩番天地。外頭是風雪滿天鋪過來,裡頭卻是溫暖如春,臨著門檻邊立著半人高長一臺烏木花架,上頭放一樽獸耳三足大瓷盆,裡頭金盞蔥鬱,一直要長到人胸脊。那花也打理得精緻,葉翠而花黃,一瞧就比人活得滋潤許多。
臨光行到堂正中站定,一面暗歎自己竟還有這閒心思,一面又覺著這花香膩味,她不過腦門一懵的瞬間,便聽上頭有人開口,“今日來得倒是時候,怎的連你也過來了?”
是朝著臨光問的,臨光腦內清明,將前因後果都想明白,自然也不敢怠慢,立時彎腰福了福身,道,“今晨突想起來,許久未曾跟提督請過安,正逢上得閒,便來提督跟前伺候一日。”
這話說得對人胃口,只聽話落那人就笑起來,“全是你有心,這樣壞天氣還記著。”
臨光沒抬頭,老老實實謙虛應聲,“提督謬讚。”
她垂著眼,一雙眼自然不敢四處亂飄亂移,可無端端就是有種感覺,覺著這堂中不止一人將目光落了在她身上,好不容易想要抬起頭來探看一瞬,卻聽手邊博金極恭謹向著座上人行了一禮,道,“原提督頭前日說有差事遣我來,這時冒昧問上一句,單憑提督差遣。”
話落自然垂首並足,只等著堂上那人發話。
卻也不過是一瞬時,便聽“啪——”一聲拍掌聲,是這不大靠譜的提督恍然大悟,似是才將將想起來舊事,叫人一提醒,忙不迭道,“是了,前幾日便說過,今日這立身館中要新來個管事的,你既是熟知館中事物,這事情差遣你便沒半分差錯,也是信得過的,這就交給你了——”
旋即又喚,是隔著不大遠的堂中座椅,“尺玉。”
一人應聲而起,站於齊腰高的桌几邊,微微拱手作禮,道,“提督請吩咐。”分毫不作偽的平緩聲音,聽不出溜鬚拍馬,可臨光隔著三五步聽來,沒來由生出來一點這人表裡不一的感覺。
也合該是她要同這人牽扯,只聽那邊不大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