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處理好,紀老師還帶過我愛人的課呢,不過教委需要報的醫藥費有二十多萬……”譚勝利皺著眉頭髮話,不過下一刻,他剩下的話,被陳區長冷冷的眼神嚇了回去。
“紀老師教書育人一輩子,又能紮根基層,是我們學習的榜樣,”陳太忠能感覺得到,紀守窮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孤芳自賞的氣息,這股子傲氣讓他跟現在的社會風氣有點格格不入,但這種精神,正是現代人所缺乏的。
所以他很自然地生出了點欣賞的心思,不過也僅僅是限於欣賞罷了,說得直白一點,陳區長前世做為一個特立獨行的另類,分外能理解矯矯不群者的驕傲。
他很乾脆地表示,“在個人生活方面,你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嗎?”
“我想讓我的女兒,也做一名教師,”紀守窮一指那二十出頭的女孩兒,“她是陽州師專畢業的,沒找到合適工作,在紅星幼兒園當臨時工。”
“這是你女兒?有點年輕得不可想象,”陳太忠訝異地看她一眼,微微搖一搖頭,“我以為是你孫女……她多大了?”
以紀守窮的年紀,真的生不出這麼大的女兒,八十年代左右的時候,計劃生育的政策已經執行得相當徹底了,而紀老師今年都六十五了,紀師母也不年輕了——他倆怎麼可能在四十左右的時候,再生一個小女兒出來呢?
“二十三歲,我的獨生女兒,”紀守窮微微一笑,“她的能力,帶縣一中的初中,沒有任何的問題,帶陽州一中都沒有問題……可惜的是,我退休得有點早。”
你生這個孩子有點晚才是真的,陳太忠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老譚,紀老師的話你都記下。開春了以後,試一試小紀的教學水平。能行的話,把編制解決了。”
“陳區長,這可是太謝謝您了,”紀守窮聞言大喜,他這一輩子也沒個啥盼頭了,女兒的問題他反應過多次,總是得不到明確的答覆。是他心裡沉甸甸的一塊石頭——若不是為了照顧自己這老兩口,女兒在外面,一個月肯定不止掙三百塊錢。
“謝我沒用,她得有本事,”陳太忠的心還是極硬的,雖然答應網開一面。解決這女孩兒的編制了。但他不是爛好人,“不需要比別人強,但是不能比別人差太多。”
“明白,我還是要謝謝您,給她這麼一個機會,”紀守窮重重地點一點頭、
“老譚,紀老師和紀師母這種情況。你得安排去市裡好好地看一看,”陳太忠嘆口氣,“為人民服務了一輩子,怎麼也得有個安靜祥和的晚年。”
“這是肯定的,”譚勝利點點頭,斬釘截鐵地回答。
“陳區長的大恩,我無以為報,”紀守窮站起身。誠心誠意地拱一拱手,卻不料因為這個動作。他的喘息變得再度粗了,“君子之交……淡如水。談回報什麼的,辱人辱己,我真心交了你這個朋友,雖然你未必稀罕我。”
“你真是……好好說話會死嗎?”紀師母氣得拿柺杖重重地戳一下地面,地上的紅磚微微地一沉,“噗”地冒出一個水泡來……
頃刻之後,陳太忠和譚勝利迴轉,陳區長沉著臉開車,好半天才發問,“你今天是有意要我好看……對吧?”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也沒有串通,”譚區長登時就叫了起來,“就是讓您看一看,北崇還有這樣的角落,需要政府的關注。”
“你少跟我扯這個淡,再胡說八道,小心我不給你面子,”陳太忠冷冷一哼,他不是很清楚,老譚從哪兒學來了這套裝瘋賣傻的神功,不過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的這個慰問,帶有很大的目的性——甚至可以說是陰謀。
所以他先發問,“紀守窮也是桃李遍天下,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要說他這個教學態度,學生們不會不認可,會坐視他落魄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