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傾聽著遠處車水馬龍的喧囂,嗅著潮溼的空氣,心中體味著辛酸苦惱。突然,回德羅海達的想法變得十分誘人。那新鮮純淨的空氣,深沉的靜謐、安寧。
她拿起了一支黑色的纖維芯筆,開始給她母親寫信,在她寫著的時候,她的淚水乾了。
我只希望你理解為什麼自戴恩死後我就沒有回家(她寫道),可是,不管你對這件事是怎麼想的。我知道你聽到我要永遠糾正我的失職時是會高興的。
是的,這是對的。我要永遠地返回故土了。你是對的……我渴望著德羅海達的時刻已經來到。我雖經奔波而不願稍安。現在我發現這時我毫無意義。在我的餘生中追名獵利於舞臺對我有什麼用?在這裡,除了舞臺以外,對我來說還有什麼呢?我需要某種安全,某種持續而永遠的東西,所以,我要回到故鄉德羅海達去,它就是所有這些東西。我不再做虛無縹緲的夢了。誰知道呢?也許我會嫁給博伊·金,如果他依然想要我的話,最後用我的生命做一些值得做的事,譬如養一群大西北的小平原居民。我厭倦了,媽,厭倦得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但願我有把我的感受寫下來的能力。
哦,下次這種想法又會在我心裡鬥爭起來的。麥克白夫人已經演完,我還沒有決定下個季節做什麼,因此,我不願意以丟棄演戲的決定打擾任何人。倫敦的女演員有的是。克萊德要換掉我,有兩秒鐘就足夠了,可是你不會這樣的,是嗎?我用了31年的時間才認識到這一點,我很難過。
要不是雷恩幫助我,也許還要更長的時間才能認識到這一點,他是個感覺極其敏銳的人。他從來沒見過你,然而他似乎比我還要理解你。當然,人們說旁觀者清。這對他來說自然是千正萬確的。我已經對他感到厭倦,他總是從他那奧林匹亞頂峰上監視著我的生活。他似乎認為他欠戴恩的某種債或承諾,他總是不厭其煩地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照顧我。我終於認識到我是個討厭的人,要是我平平安安地住在德羅海達,這欠債、承諾或不管什麼就都一筆勾銷了,對嗎?不管怎麼樣,對於這次將會挽救他的飛機旅行,他是應該感激的。
我一把自己的事安排妥當,就會再給你寫信的,告訴你什麼時候接我。與此同時,請記住,我確實是用一種奇特的方式在愛著你。
她的簽名不是往常那種龍飛鳳舞的字跡,更像是她在寄宿學校的監督修女的銳利目光下寫在信下方的恭而敬之的字母〃朱絲婷〃。隨後,她抓起了信紙,放進了一個航空信封,寫上了地址。在到劇院去演最後一場《麥克白》的路上,她把這封信寄了出去。
她義地反顧地執行著自己離開英國的計劃。克萊德心煩意亂,衝她發了一陣讓她發抖的雷霆之怒。隨後,一夜之間他完全改變了態度,氣沖沖的,但通情達理地讓步了。處理那套小公寓的租借權毫無困難,這類房子的需求量很大。事實上,訊息一透露出去,每五分鐘就有人來電話,直到她把話筒從支架上拿掉。從很久以前她頭一次到倫敦時就和她〃廝熟〃的凱利太太帶著悲哀之色在亂七八糟的燭花和板條箱之間吃力地幹著,為她的命運淌著淚水,偷偷摸摸地把話筒放回了支架上,希望某個能有力量勸說朱絲婷回心轉意的人會打電話來。
在一片混亂之中,某個有這種力量的人打電話來了,只不過不是勸說她改變主意的;雷恩甚至還不知道她要走呢。他僅僅是來請她在他將於萊恩公園他的房子裡舉行的一次宴會上當女主人。
〃你說什麼,萊恩公園的房子?〃朱絲婷驚訝萬分地尖聲說道。
〃唔,隨著英國在歐洲共同市場作用的日益增加,我得在英國度過很多時間,在當地有某種歇腳處①已經成為更加現實的事情了,所以,我就在萊恩公園租了一幢房子。〃他解釋道。
①原文是法文Pied…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