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賴耶識甦醒後回到姥爹身邊。姥爹等了小米二十多年,如果小米第一次轉世順利又記起前世,回到姥爹身邊便可喜結連理,再續前世之緣。澤盛第二次卻不殺害小米,是因為他知道小米即使回到姥爹身邊,姥爹也不能跟她再續前緣。他要故意折磨姥爹和小米,這比殺害給他帶來更多的快意。
對於一個有巨大潛力的人來說,深重的怨氣要麼會置他於死地,要麼會激起他更大的能力。
小米有千年修為,自然潛力巨大。
姥爹擔心澤盛的所作所為會讓小米在某一天突然爆發。
而怨氣帶來的能量,往往不是善的能量。
小米突然說服水客,又猜到石牛,這讓姥爹不寒而慄。
“你去乖乖睡覺吧。”姥爹本想詢問她為什麼猜到石牛,是那晚聽到了什麼,還是水客提到了,還是其他原因,但臨到說出口的時候,卻只是勸她去乖乖睡覺。
小米走向自己的臥室。
姥爹在後面喊道:“洗臉水趙姐睡前給你倒好了,但是放太久可能涼了。爐子上的水壺裡還有熱水,你摻和熱水了再洗。”
“嗯。”小米悶聲回答,頭也不回地進了臥室。
姥爹見小米關上了門,便將一張黃色的紙塞入口袋,扛了一把尖嘴鋤頭,走進了蒼茫的夜色之中。竹溜子急忙溜到地面,跟在姥爹後面。
走到外面的道路上後,蛐蛐聲如潮水一般一浪又一浪地撲過來。遠處的山和樹變成了剪影。
到了大池塘的岸邊,姥爹將聻絲兒解開,然後系在一塊石頭上。姥爹從口袋裡掏出黃色的紙貼在石頭上。姥爹在褚鬼侯的枯井上看到那張黃紙符之後便默記於心,然後依葫蘆畫瓢畫了這張黃紙符。雖然小米說水客臣服於她了,雖然姥爹相信小米的話,但姥爹還是要多一層保障。
然後,姥爹用尖嘴鋤頭開始挖石樁周圍的土。
石樁埋得不算深,姥爹花了一會兒工夫就將石樁挖鬆了。姥爹抱住石樁搖了搖,輕鬆抽了出來。
石樁長不過一尺半。上頭是圓柱形,埋在土裡的最下端其實是一隻手做抓握之勢的形狀,似乎要害怕什麼東西跑掉。
這時水中傳來嘩嘩的響聲。
竹溜子急忙退避到樹下的陰影裡去。
姥爹側頭看去,那頭水牛從深水區露出一個頭來,鼻子打了個噴嚏,水被鼻息噴起,半個池塘下了一陣小雨。它從深水區朝岸邊游來,然後兩隻前蹄搭在了岸上。它奮力一躍,又帶起無數水滴,跳到岸上的同時,岸上又下了一陣小雨。這次的雨水淋到了姥爹的腳面。好在雨水稀疏,並沒有淋太溼。
水牛身上溼淋淋,尾巴每甩一下,拍在它自己的身上就會發出“啪”的一聲,如同有人在它身後拍巴掌。它的鼻子已經沒有流血了,可是時不時地翕動,可見沒有痊癒。
“你的惡還沒有完全淬鍊去。而你的善又有了新的傷疤。”姥爹說道。
水牛點頭道:“我知道。可是誰能將自身所有的惡完全去除呢?誰的善又沒有被傷害過呢?”
“你知道就好。我把石樁拔了。你走吧。”姥爹晃了晃手裡的石樁。
“我走了,池塘裡的耍猴戲的人和猴子你打算怎麼對付?”水牛問道。
“多謝你的掛欠。不論怎麼對付他們,你的百年之約到了,我就必須放走你。雖然你可以壓制他們,但對我來說,你和他們是兩碼事。不能因為我的一些事情還沒有辦好,就將你的事情牽扯進來。”
“謝謝你。”水牛說完,轉身朝老河那邊走去。它身後滴滴答答地留下無數水印子。
姥爹對著樹下的陰影說道:“這幾天晚上就要麻煩你在這裡看著了。如果有人或者猴子之類的東西跳出來,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