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走到小區垃圾站去扔掉,日復一日,直到某天專門蹲點等易拉罐的收垃圾阿婆都看不下去:“小姑娘,你家怎麼天天有那麼多酒瓶,別不是有人在酗酒吧?你要勸一勸啊,長期酗酒哪裡要得,我大兒子就是酗酒得了病——”
陽光之下,拎著垃圾袋的初禮心狠狠地抽痛了下。
就像是有人將手伸進她的胸腔,拽緊了心臟,然後拼命壓榨,擰曲。
最可恨的是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從一開始的勸解到後來的沉默……初禮拖著麻木的步子回到家,那扇門始終緊閉。
這讓初禮想到很久前,他們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曾經晝川也因為心情不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放放《lostriver》,放放《青藏高原》……那時候他最多是喪,而不是接近死亡。
初禮來到在那扇門外,站定,屈指,敲了敲門。
“晝川。”
……
“晝川,你開開門。”
……
“晝川,你出來和我說一句話好不好?”
……
“晝川……”
咔嚓一聲,在門外的人聲音逐漸帶上哽咽時,門終於被開啟……裡面的人眼睛裡充滿血紅絲,鬍子拉碴,他從門縫後露了張臉,看了眼門外低著頭的人,愣了下,然後笑:“怎麼又哭了。”
聲音中帶著嘆息,他伸手,用充滿了菸草氣息的指尖給她擦了擦眼淚。
“別哭了,多大事啊。”男人的聲音很平靜,“這幾天我也沒怎麼,就是有些事想不通較上勁了——想想也很奇怪,認認真真寫了那麼多年,積累下來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的粉絲,因為連證據都沒有的捕風捉影就輕易轉黑了,到處跟人訴苦說自己這麼多年喜歡上了一個不值得喜歡的作者……”
初禮茫然地抬起頭看著男人,看著他的唇瓣一開一合,突然恐懼起來——
“所以,我都想好了,這樣好像也沒什麼意思,要麼乾脆就不寫了吧?”
最可怕的話,還是這樣被他說了出來。
要說當時有什麼想法,初禮發現所謂的“眼前一黑”真的不是說說而已,一口氣憋在胸口提不上來也咽不下去,堵得她幾乎忘記了怎麼正常呼吸——
眼淚都停止流淌了。
她就呆呆地看著晝川。
“晝、晝川,我知道,你不要個人責編,不要誰對你的寫作生涯規劃負責,你不信任任何人……”初禮大腦都快空掉了,“但是就一次,就這一次,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過男人的手。
指尖冰涼。
大滴的透明液體掉落在他的手背——
“反正不能更糟糕了,你就把那本草稿交給我,讓我試試……我們試試。”初禮垂下腦袋,泣不成聲,“我拼了命也會把它做好,所有資源。所有人脈,哪怕這次之後我做不成編輯,我願意。”
空氣陷入沉默。
水珠順著男人的手背滑落,滴落在地。
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哭到腳軟,跌坐在地上,手還牢牢地牽住他的食指,就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晝川從來沒想到自己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對於另外一個人來說會有這樣大的影響力……
就彷彿,天都塌下來了。
那樣山崩地裂的強烈恐懼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