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雨水宛如一幅圍帳,迅速的合攏來,將三人的視線隔斷了。相思努力睜大眼睛,依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然而卓王孫和楊逸之已不約而同的縱身躍起,相思來不及細想,下意識的跟在後面。
還不待第二道閃電出現,三人已來到谷中。
谷中空空蕩蕩,不要說屋舍樓臺,連一席藏身之處都沒有。
山谷的正中是一道緩坡,斜斜的延伸上去,似乎永遠沒有盡頭。遙遠的天邊不時投來雷電之光,在荒坡上映下圈圈光影,讓人不由聯想到那天在這裡擺佈著的一百八十具雪白的肉體。
而坡腳處是一片花牆。這數萬枝名花已落光了花葉,宛如從地下伸出的一枝枝枯手,猙獰的橫擋在三人面前。
相思訝然抬頭,只見那個白衣少年就站在花牆的另一頭,微笑著看著她。暴雨從他精緻的臉上流淌而過,而他依舊在笑,似乎毫無知覺。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的身材相貌都和他一模一樣,全身卻籠罩在一層黑色之中,電光映出他臉上的表情——那種表情就像是想哭。
他和那少年一哭一笑,並肩站在雨夜裡,彷彿原本只是他的影子,卻被剛才突如其來的閃電劈開了。
相思被這種詭異的景象驚呆了,她臉色蒼白站在雨中,手裡的雨傘緩緩墜落在地上。
兩個人突然向他們躬身一禮,向緩坡的盡頭伸出手去,齊聲道:“萬花谷黑白仙使恭迎兩位大駕。”
緩坡的盡頭隱隱有些幽光,又似乎沒有。這兩個人一黑一白,一哭一笑,熱情而謙恭的做著邀請著,姿勢卻僵硬得古怪。
難道他們就是傳說中的無常使者,而他們指引的路正是通向地獄?
楊逸之冷冷一笑,對那少年道:“他是你的孿生兄弟?”
那少年沒有抬頭,笑著答了聲“是。”
相思止住了顫抖,截口道:“你們在這裡裝神弄鬼,到底有什麼目的?”
那少年嘆息一聲道:“月黑風高,仙使遠迓,這等良辰美景,賞心樂事,二難並臻,也不知花費了我兄弟多少心血。幾位不趕快進萬花樓與我家仙子尋歡作樂,卻在這裡刨根究底,未免也太不解風情。”
相思不再說話,覺得他說的也有些道理。這位主人迎接客人的方法雖然古怪,但這一番佈置也是頗費心血。何況主人到現在仍然沒有絲毫惡意。
卓王孫突然笑著問:“我們正要求見那位仙子。”
那少年道:“仙子當然不會住在地上。”他伸手一指坡頂的微光,詭秘的笑道:“她在地下。”
卓王孫點點頭,嘆道:“原來這位仙子將整個萬花樓都搬到了地下,怪不得官府找遍廣州城也找不到一點蛛絲螞跡。”
那少年笑道:“好在我家仙子會五鬼搬運之術,才能在一夜之間,將萬花樓數重樓臺完好無損的挪到地下。”
相思疑然道:“她在地下做什麼?你又在大街上幹什麼?”
那少年笑道:“萬花樓無論在哪裡都是一種地方。我家仙子到了萬花樓中做的也是一種營生。所以在下才會冒雨在大街上四處尋找客人。”
相思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那少年道:“說得明白一點,這裡是妓館,而我們兄弟兩人就是大家通常所謂的龜奴。”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居然不卑不亢,似乎在說著一件極其自然又極其體面的事情。
他抬頭看了相思一眼,打了個哈哈道:“這位姑娘不必這麼看著我,在下頭上又沒有真的戴著綠頭巾。”
楊逸之喝斷他,道:“夠了,你現在就帶我們進去。”
那少年笑著搖頭道:“公子此言差矣。我們兄弟二人只是負責將諸位帶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