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不眠的不僅是被毒蛛造訪的孕婦。
明月光轉,返照進了另一片深深院落。
乾淨整潔的條石小徑上,一隊大約十數只的小蛛正象是操習行進計程車兵一樣整整齊齊地排成了一條線。沿著一縷暗香爬向了供在院子正中央的一隻三足小鼎。
黑鼎鉻著一圈蛛身人面的怪異紋飾,而在正散著淺淡煙氣的鼎後正端坐著一位白髮白鬚的灰衣老者。
如鬼巡街的夜叉盜蛛一隻挨一隻地迴歸了本所。夔長老又靜等了近一柱香的功夫,在確認不會再有歸來的小蟲子後,敏捷地伸手牢牢扣嚴了鼎蓋。
孤注一擲投放在燕王府附近的毒蛛只回來了十分一。
面對著這樣的事實,夔長老的橘皮老臉上掛上了一絲詭異的似哭似笑,不知是得償所願的開心還是心痛毒物憑空受損的悲傷。
“那女人應當就是夔長老要找的人吧?”,堅持陪在老頭兒身後的高維終於忍不住地問出了聲。
夔長老神情凝重地擺了擺頭。在高維面上微露了失望之後又輕聲答道:“雖不中也不遠,帶蠱的人應當就在燕王府中。”
悄然散進去的毒蛛都是養了數年的,即便被蛇鳥等天敵所獵又或是被勤快的下人撲打至死,也不會一夜就消耗了那麼多,而派人緊盯著的燕王府也沒有傳出了召醫者療治了蛛毒的訊息。
多半有帶著蠱毒的人在。毒蛛才會如飛蛾撲火一般不吝性命。
在江南時,當在暗裡發現蕭泓帶著的毒貂紫晶,還有他僅憑著粗淺的線索就跟上了徐羽的舉動,夔長老就推想蕭泓起碼是明白南召聖星殿種蠱事的。
中原公侯家的貴公子能細緻瞭解到南召星蠱的詳情,多半根結就緣於他那個據說有習毒的妻子。
而這一次的毒蛛相試,讓夔長老更加地多了幾分信心。
他掐起兩根黑瘦的手指反覆地算了又算,最後還是又求證似的問向了一旁的高維,“高大人能確定那女人預定的產期是在一月底二月初?”
裝神弄鬼的死老頭!高維暗自啐了一聲,笑道:“前幾日內人於宴上問過幾個知情的貴婦人,確定大約就是在那段日子。”
束手立在高維身邊的薛素紈立時附和地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古語常說七成八不活,若是長老現下拿了那女人,怕是促胎催生會有兇險。”
正是想到這點的夔長老立即捋須贊同道:“的確有此說法。高夫人果然心慈。”
一聲高夫人引得了高維的側目,眼波在薛素紈的臉上掠過,冰涼生寒。
薛素紈又哪兒會對周曼雲心軟?
這會兒,他們這對怨偶為了活命是恨不得另一對早死早超生的。
從前的那些妄行擱到現在就已都是套在脖上的繩索,若是蕭泓越過越好,位置越來越高。將他們致命的繩子自然也就收得越來越緊了。
為求活下去,原本已然貌合神離的一對夫妻重又成了同仇敵愾的夥伴。
宮中徐後偏疼長子嫡孫而不待見行六的嫡幼子,雖說一時還弄不清因由,但蕭澤的重病與徐後派人四下竄連的私密動作正好給了他們機會。
無論是還不足五歲的蕭晗上位,還是對高維有著幾分相惜之意的蕭潭得利,都總比蕭泓要好得多。高氏夫妻現在只想著先把知著他們根底的那一對清理乾淨。
若是可能也知道些詳情的蕭澤同時死了,又或景帝再有意外,自然更好……
意識到自己想法有些過了火的高維心頭一凜,嚴肅了表情。認真地對著夔長老建議道:“那就請長老把發動的時間放在元月。我已接到朝中通傳,新歲元月裡景帝將要領著大部分朝臣離了洛京。”
“嗯!據說太子留京監國,徐後私下聯絡相熟的幾家怕是要做大事。到那時京城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