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狼孩眼睛一花頭一昏,便頭朝下掉進那冰窟窿裡去了。
旋轉的水面上揚起了一朵美麗的浪花,然後不見了狼孩的蹤影。
在上邊的洞穴中的老母狼,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麼,只見它不顧一切地從巖洞口滾落下來尋找狼孩。它看到了那最後一幕,“撲通”一下便不見了它的狼孩身影。老母狼這時渾身充滿了神奇的力量,絲毫沒有猶豫,勇猛地撲過去,縱身一躍,也“撲通”一聲投入那個打著漩渦的黑沉沉的冰窟窿裡,頓時不見了蹤影。它要救出自己的狼孩。
陰沉沉的冬季雪天裡,黑森森的冰窟水面上,也曾露出過幾次那狼孩的身體,老母狼在冰下用身體往上拱托著他。可嗆了水,又處在昏迷狀態,身體虛弱,狼孩被極寒冷的冰水凍麻木了全身,根本無力爬上冰岸上來,而且那冰面又那麼滑,根本抓不著任何可借力的東西。於是,幾經掙扎,幾經沉浮,狼孩和老母狼再也沒有從冰窟窿裡露出身體。湍急洶湧的冰下河水,早已衝捲走了他們力竭的身軀,而下游的河面冰封千里,沒有一處可讓他們露臉的地方了。
天安靜了。
地安靜了。
冰面安靜了。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只有嗚嗚呼嘯的北風,如泣如訴,為母狼和狼孩唱著輓歌。
剛才的一陣騷動,絲毫也沒能打破這冷寂而無情的荒野的安寧。一切都如此的死寂。巖縫中的鳥不再啼鳴,連遠處的雲也不再飄動,惟有冰河面上偶爾傳出輕微的咚咚聲響,那或許是河冰在凍裂,更像是那不屈的母狼和狼孩正用頭顱從下邊撞擊著那凍死的冰層!
第二天早上,熱戀中的白耳從荒野上回到巖洞老巢,不見了母狼和狼孩,它慌亂了。
它在附近尋覓時,在活水口子那兒聞到了氣息。它長嘯一聲,循著冰河往下游尋找下去。於是在下游的幾里外,它發現了一個奇景:水晶般透明的冰層下,朝上仰面貼著兩張臉,一張是母狼的毛茸茸的長臉,一張是狼孩那張似人似獸的圓臉,都緊緊貼著冰層,凍結後固定在那裡了。好似活標本——碩大的水晶棺材中的兩具最有特色的活標本。母狼與狼孩。人與獸,獸與人,如此栩栩如生。
白耳用爪子刨扒著那冰面,哀號了很久。
它驟然跳起,沿著冰河床往上游方向飛躥而去。
那一天,我剛從省城學校放假回來。
白耳就那麼幽靈般闖進了我家,一見我就咬住了我的褲腿兒,它跑得渾身如水洗了一般。它咬住我的褲腿兒就往外拽,併發出一聲聲絕望而痛苦的哀鳴。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遍我全身。家人也感到十分奇怪。
我和爸爸騎上馬,跟隨白耳迅速沿錫伯河往下游奔去。
我們在百里之外的那個冰面上發現了那對活標本,那個令人心碎的景象,赫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爸爸慢慢跪下去,用手掌輕輕擦拭著那冰面,好像是在擦拭著孩子的臉,輕輕的,柔柔的,怕擦疼了、擦醒了冰下沉睡的小龍弟弟。然後,爸爸把臉貼上去,緊緊貼在狼孩的臉上。白耳圍著爸爸,圍著我,圍著母狼和狼孩的影子亂轉著,哀嗥著。
爸爸跪在那裡,親了很久。兩顆豆粒大的濁淚,從他那滄桑的臉龐上滾落下來。
……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我為狼孩小龍和老母狼的在天之靈祈禱。
尾聲
很多年過去了。
每當我從城裡回到故鄉,坐在河邊的沙丘上,就想起我那狼孩弟弟小龍,還有那隻不屈的母狼和它的家族。
面對蒼老的父母雙親,面對日益荒漠化的故鄉土地,面對狼獸絕跡兔鳥烹盡的自然環境,我更是久久無言。我為正在消逝的美麗的科爾沁草原哭泣,我為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