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鱉,天龍泉泉眼裡的泉水常年流湧不絕,清澈冰涼;許願樹下的土地被善男女們虔誠的腳步踏平得如同水泥地面,樹枝上掛滿形形色色的錦囊,錦囊裡寫著數不清的願望;巨大大香爐裡香菸嫋嫋,檀香四溢;積善箱裡堆滿大大小小不同面額的鈔票和硬幣……
圓月寺雖然是遠近聞名的一座古寺,但香火卻日益稀少,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有比較多的香客上山燒香拜佛,可見人們的信仰正漸漸發生變化。
寺裡住著兩個和尚,一個是年近古稀的老和尚,法號“不痴”;另一個是他的徒弟,今年十八歲,法號“戒痴”。沒有人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到圓月寺,也沒有人關心他們從哪裡來,人們關心的只是自己的生活。
師徒倆相依為命,靠著微薄的香油錢度日,天燒香打坐,唸經參禪。接待著前來燒香拜佛的善男信女,打著清冷幽靜的小寺廟。後院有幾分菜地,師徒倆在不同的季節種上各種時令菜,閒時養養花,喂喂魚,日子過得倒也輕鬆自在。
這天,師徒倆做完功課。
戒痴問不痴:“師父,有一件事弟子不明白:佛家的代表作是《金剛經》,道家的代表作是《道德經》,儒家的代表作是《易經》,基督教的《聖經》,伊斯蘭教的《可蘭經》等等,為什麼每一家的代表作都是經?”
老和尚解釋道:“所謂經,是具有典範性的意思,所以每一家都把自己領域內具有典範性的著作稱之為經。”
戒痴似有所悟:“難怪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啊。”
戒痴又問:“師父,《俱舍論》卷六里面有‘燈焰涅盤’,燈焰我知道,涅盤是什麼意思?”
老和尚答道:“涅盤就是圓寂。”
“圓寂又是什麼?”
“圓寂就是滅度。”
“滅度又是什麼?”
老和尚再也忍不住了:“總之,就是俗家人所說的‘死’。”
戒痴奇怪地問:“不就是死嗎?為什麼我們佛家出那麼多概念?是自欺還是欺人?”
老和尚瞪了他一眼,生氣地說:“你呀,就是冥頑不化。”
戒痴狡黠地笑道:“師父,您犯戒了。”
“胡說,為師好端端的,犯什麼戒?”
“犯嗔戒。”
“你……,哼!”
“好了,弟子這就去煮飯,師父您消消氣。”
戒痴說完,嬉皮笑臉地走了,老和尚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後面的轉角處,搖搖頭,嘆了口氣,黯然道:“戒痴啊戒痴,不知你的俗氣什麼時候可以消除。”
不一兒,飯菜熟了,師徒倆坐在簡陋的餐桌上用飯。
老和尚夾了一口青菜正往嘴裡送,忽然看到戒痴邊吃邊用指甲摳腳丫,老和尚怒道:“戒痴,你的壞習慣什麼時候能改?快把手放下來,端著碗吃飯。”
戒痴做了個鬼臉,乖乖放下腳,端起碗,忽然驚訝地說:“師父……。”
老和尚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別說了,為師知道你說什麼,每次都是同樣的由。”
“師父,弟子不是解釋,弟子……”
“好了好了,快吃飯吧。”
“可是師父您……”
“行了,別你你我我了,為師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吃飯的時候不要摳腳丫,不要講話,不要東西……”
戒痴不再吱聲,悶頭吃飯。
吃完飯後,戒痴放下筷子,狡黠地笑著說:“師父,您又犯戒了。”
老和尚吃驚地問:“你又胡說什麼?”
“您吃犖了。”
“吃犖?!這裡只有青菜和白米飯哪來的犖菜?”
“您剛才吃的那口青菜裡有一隻肥大的青蟲,那不是犖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