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來。
似乎是頭陀與和尚略有分別。
這個頭陀並且蓄有長髮,法號“大空”,來寺總也有六七年了,許是塵緣未了,到今天也沒有落髮,而且俗務特多,老方丈因材而用,打發他在偏殿服事,一些對外接洽買辦俗事,概由他負責。上上下下提起空頭陀的大名,無人不知。
卻是年初廟裡來了個朝香拜山的居士,說是居士,隨從可還真不少,一住經月,佔住了整個兩邊偏殿,老方丈誰也不遣,指定了空頭陀駐殿服侍,他的俗務瑣碎平白加了幾番,這份子忙可想而知。
說到飛牒召妓這檔子事,就算他空頭陀再能,也是手生得緊,卻也一生二熟,眼下總也能應付裕如了,至於心裡的那股子彆扭勁兒,總是難以撐平,誰教他半路出家,向佛不專呢!
“我問你……”
甜甜的小嘴幾乎都快挨著了頭陀的鬍子臉,那麼嬌滴滴地在他耳邊上說著——
“這個主兒他到底是誰?……姓什麼?叫什麼?”
“這……”空頭陀可真傻了臉,搖搖頭愣是不知道。
別說是他了,這廟裡上上下下誰也不知道。
“你不說?”甜甜的小嘴一噘。
“不是不說……是不知道!”頭陀直著兩隻眼:“龜孫王八蛋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樣可不像是撒謊,甜甜莫名其妙地向他瞧著:“怪事……人總得有個名字呀!他是哪裡人?打哪裡來的?”
頭陀還是搖頭:“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是個新科的舉子,進士?”甜甜煞費思索,仍不死心:“再不是誰家的王孫公子?
手面兒好闊,好大方……就是……脾氣大了點兒……”
“嘿嘿……有錢人家哪!”頭陀說:“管這麼多幹啥呀!反正有錢就好了,再說,長相總也不賴吧?”
“那倒也是……”甜甜笑了,一時緋紅了臉,“要不然我也是不來……別瞧他有錢,錢再多要是人討厭,我也犯不著……”
空頭陀嘿嘿笑了兩聲。一眼瞅見了對方姑娘胸前的大串明珠,不由為之一怔,這玩藝兒記得來時不曾看見,不用說多半是得自廟內恩客的賞賜。
好闊氣的出手,怪道小丫頭片子直誇他大方,敢情是每次來都從不落空。
想向她要點什麼,卻是“慶春坊”的那乘小轎子來到了,押轎的老媽媽花枝招展的打扮得怪模怪樣,老嬌精似的,這陣子山坡臺階,爬得她直喘氣兒,不等到跟前就坐了下來。
一看見她空頭陀簡直都怕了,生怕她上來嚕嗦,慌不迭揭開了轎簾,把甜甜讓了進去。
“姑娘你請吧,不送你啦,下一次是……”
“十四……忘不了……”
甜甜的聲音,聽著也是舒服。緊接著放下了簾子,小轎抬起來打了個轉兒,一徑地向山下去了。
空頭陀這才似心裡一塊石頭落地,眼巴巴地瞧著轎子走遠了,剛要轉向回去,卻是有人放他不過。“呔!空頭陀!你乾的好事!”
空頭陀嚇了一跳。
面前人影一閃,跳出來個小和尚。
“啊!北斗小師傅,是你……”
“是我,怎麼樣?”
小和尚手叉著腰,滿臉氣憤,大聲叱道:“你乾的好事,居然把女人帶到廟裡來了,看我不報告老師傅打斷你的狗腿!”
“噯呀……”空頭陀只嚇得臉色慘變,“小師傅你可不要胡說……什麼女人不女……”
“你還耍賴,”北斗大聲嚷道:“當我是瞎子嗎?赫赫……老師父果然聰明,就猜出了你們有鬼,才叫我守在這裡,果然……”
空頭陀又自“啊!”了一聲,“你說什麼?是方丈師父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