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下,一座村莊出現在眾人眼前。
通往村內的道路碎石滿地,村口牌坊破裂,散落的木塊遍佈四周,匾額上“東林村”三個字,勉強可以辨認出來。
人們說話的聲音,雞鳴狗叫的聲音,房倒樹歪的聲音交雜在一起。
“我們正在山上採石,剛剛架設好防護板,也不知道誰猝然發出喊聲,震得山體不穩,巨石滾落,周遭的泥土、樹植隨著石頭一同滑落下去,帶動更多的表層砂石沖刷到了村子裡。”
“幸好早些年修築了緩衝渠,毀掉的房屋不多,不然慘嘍。”
“現在就不慘麼?鐵驢住的破廟被倒下的大樹拍爛了,四喜藏在樹洞裡的私房錢無跡可尋,孫二和翠花敦倫時牆面倒塌,瘸子劉瘸了的那條腿剛剛好,又被砸了,太悲劇了。”
“可不是麼,二牛正在上廁所,石頭從山坡上掉下來,砸到了糞池裡,二牛變成糞牛了。後來那顆石頭又衝進豆腐鋪,誒,看到屋裡的場景,我再也不想吃豆腐了。”
“也不能全怪那個喊話的人,誰讓他們住破廟、藏私房錢、白天偷情啊。瘸子劉要是不向王寡婦吹牛,謊稱自己的腿是為了保護小孩被巨石砸的,怎麼會遭報應啊!他的腿是爬樹偷鳥蛋時摔壞的。”
“誒,不要說沒用的了,你們站在我身上半炷香時間了,快拉我一把呀!”這幾個聊天的村民腳下是個土堆,一個老頭從裡面探著腦袋求救。
“王叔?是王叔!你怎麼腦袋露在外面,身子埋在土裡呢?來,我們拉你出來,一、二、三,走你!”
王叔向村民施禮。“謝謝各位鄉親,我剛才出門倒尿桶,放了個屁的功夫,土石就排山倒海般的過來了,我眼睛一黑暈了過去。剛剛醒來,聽你們說閒話聽得入神就沒打擾你們。誒,你們說,這滑坡和我放屁沒關係吧?”
穿過聚攏在各處的人群,華陽真人氣定神閒地走在前面,對於鄉民的惡言置若罔聞,趙杯不得不佩服他堅毅的心理素質。
滑坡造成的破壞沒有想象中嚴重,村子北側外圍的五間房完全摧毀,二十多間房屋受損,八個人受傷,牲畜,家禽壓死或致殘了四五十隻。
村長帶著長老和青壯年幫助傷員轉移到醫館救治,搬運碎石斷瓦,抬走房中的傢俱物品。婦人們收拾雜物,安撫孩童,有序地恢復秩序。
趙杯抱著王大腚問華陽真人:“真人,下一步要做什麼?是不是繼續破壞?你聽,他們竟然還敢非議你!”
金振軒接下話茬說:“姐夫說的對,水缸邊上穿藍色衣服的胖女人說,華陽真人定是一個窮兇極惡的人,必須抓到,天天給她暖床。清理廢墟的壯漢子說你的叫聲好聽,也要你給他暖床。還有瘸子劉,他說你連他的廢腿都不放過,估計是嫉妒他和王寡婦的愛情,一定是條超級單身狗!”
華陽真人對超級單身狗的說法有所觸動,平靜如水的表情變得詭異。
他確實是單身狗,和仁濟真人的區別在於,一個始終不找女人,一個一直找女人,他就是那個一直找女人的單身狗。
平常,華陽真人與人交談、講法論道都是侃侃而談,可一見到心儀的女子馬上變得既不幽默,又不浪漫,好像得了語言障礙一樣,很難拉近雙方的感情。
有時,他遇到選擇拿不定主意,讓女子覺得優柔寡斷;極端關心女方的感受,讓對方覺得他過於粘膩;每當他保持優雅,談論道理和觀點,又因為枯燥,使別人感到無趣。
總而言之,他把握不好度,經常用力過猛,也就失去了騰挪的機會,怎麼做都討不到女子歡心。他約會的物件雖然領情,但往往給出我們不合適,我不配你之類的回答。
華陽真人將談戀愛的不堪往事深深埋藏在心底,認定自己這輩子追不上心愛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