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地,她道:「收回你的話。」
唇間咬著半個糖兔子的耳朵,聞九眨眨眼:「收回也沒用。」
「錚!」
寒光閃過,杜薇的劍出了鞘。
那的確是一把好劍,薄如蟬翼,亮若秋水,它的主人似乎還在剋制自己的情緒,沒有直接出招:「我師尊一生嚴於律己,勤奮修行,從未作惡。」
聞九:「那又如何?」
倘若每一個勤奮的好人都能如願以償,這個世界豈不是每天都有人飛升。
那些被他吸收、被謝玄超度的怨念又從何而來呢?
修真界有條不成文的規定,修士禁止在凡人的城鎮村落動手,除開放縱慣了的魔修,大部分人都心照不宣地遵守。
杜薇出身玄天劍宗,名門正派,行事自然被教導要有分寸,可少年漫不經心的態度實在讓人惱火,散去靈力,她劍收回鞘,直直打向聞九肩頭。
——玄天劍宗主修劍法,劍意夠強,越階迎戰亦有可能,杜薇日日揮劍近萬次,縱然收攏靈力,也有信心給聞九一個教訓。
誰知,下一秒,她的劍竟落空了。
隨隨便便地向右一挪,紅衣少年彷彿預料到了她會如何出招一樣,輕描淡寫地提前躲開,連袖角都沒多晃一下。
他同樣沒用靈力,沒靠藏身暗處的保護者,甚至還有閒心在那糖畫上又咬了一口。
聽見街角響動匆匆趕來的劍宗弟子紛紛看呆了。
旁人或許不清楚,他們卻瞭解杜薇的實力如何,一個一瞧就沒練過劍的奶娃娃,居然能躲過蘊含天理的劍勢?
被周遭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煩,聞九沖謝玄丟了個疑惑的眼神:
【這很難嗎?】
無聲交流間,他又上前幾步,步伐毫無章法,偏成功躲開了杜薇的每一次攻擊,衣擺蹁躚,左手輕抬,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捏住了杜薇持劍的右腕。
「噹啷!」
冰涼的暗勁滲透靈氣屏障湧進經脈,杜薇五指不受控制地張開,劍亦掉在了地上。
制服了她的少年神色平靜,懷裡甚至還護著先前買來的吃食,語調淡淡,對方張口:「回去吧。」
杜薇已是元嬰修士,若動用靈力,如此近的距離,怎麼也能擊傷聞九。
但她卻沒有這麼做。
一來是身為劍修的自尊,二來則是,她居然開始相信對方的話。
這一場短促的比鬥著實沒什麼觀賞性,聞九連把兵器都沒有,杜薇的表現,更是像特地在給人餵招。
然而,玄天劍宗的弟子很瞭解自家大師姐是什麼脾性,越是平淡無奇,眼前合理到詭異的場面就越讓他們心驚,摸不清聞九的來頭。
直等到那紅衣少年慢悠悠地逛走,才有人試探著開口:「……師姐?」
深深吸了一口氣,杜薇未用靈氣牽引,而是彎腰撿起佩劍:「我們走。」
——事已至此,她斷沒可能再帶走聞九,既然對方是師傅口中的機緣,那她就該聽機緣的話,回玄天劍宗。
半刻鐘後,謝玄遞給聞九一碗糖蒸酥酪:「他們走了。」
緩緩放下揉眼睛的手,聞九點頭:「哦,那她還有可能見到師傅最後一面。」
今夜,後者衝擊大乘失敗,心境大跌,不得不提前閉死關,假若杜薇依舊要與他糾纏,此一行,便是天人永隔。
謝玄:「為什麼提醒她?」
見過聞九最終目盲的模樣,謝玄當然清楚對方揉眼角的小動作是代表難受。
沒去碰碗裡的酥酪,聞九小聲:「她和師傅的感情,看起來很好。」
這讓他想到了謝玄。
雖然自己和謝玄也算不上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