狽,根本不像是高燒初醒之人。李淳一也是有幾分驚訝,但他看也未看她,走入殿內對女皇簡單行了禮,即將手中奏抄遞了上去,開門見山道:“據元鳳二年國庫收納數推算,元鳳五年的支度國用恐是有不妥之處。”
女皇按著奏抄不動:“哪處不妥?”
他言簡意賅:“供軍支用。”
帝國的財政開支,總體分供國、供御,以及供軍用。所謂供國,無外乎供養官吏衙署、轉運交通、興造除害、物價水利等支用,供御則主要是皇室宗族開支,至於供軍,便尤為複雜起來。
各地府兵、官健兵等等,都需國財來養,爭議便在於怎麼撥給,按照什麼來撥給。山東與關隴素來在此事上爭奪不休,尤其是兩邊僱傭兵員都不斷增長的情況下,就更爭得面紅耳赤,幾乎要撕破臉。
元信此次從山東回京,當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元信要儘可能為山東爭取利益,而關隴卻稱隴西去年逢大旱,原本賦稅就不夠吃,當然要從國庫多撥給。每年支度國用都有個限度,這邊多給,山東自然就不能再增,兩邊為這件事已經是劍拔弩張,吵得雖是一本奏抄,爭的卻是龐大的口糧。
女皇當然心知肚明,但她要讓他們爭,讓他們奪,讓他們互相殘殺,而自己閉口不談,坐收漁利。
現在宗亭顯然是要來為關隴爭上一口糧,但她如僧坐定,不打算理會,更不願意翻開面前這本奏抄。
女皇閉口不言,宴廳內便如死水般沉寂。賀蘭欽靜等一顆石子入水,起居舍人宗立也不插話,最後只有李淳一跳入這水中,打破平靜。
她開口問:“相公面色略差,是病了嗎?”
宗亭不理會她。
女皇睜眸看向他,他脖頸間壓著一塊紗布,顯得格外奇怪。她終於開口:“宗相公的脖子怎麼了?”
宗亭不苟言笑回說:“臣被狗咬了。”
☆、第27章
他一本正經講自己被狗咬了,宴廳內諸人竟沒一個信的,紛紛屏息不言,就連李淳一也只是收斂了眸光。到最後只有女皇樂意配合他:“宗相公遇上的狗亦仁慈,竟未將相公脖子咬斷。”
“仁慈還會咬人嗎,那條狗分明兇惡至極。”宗亭面上寡淡得要命,儘管意有所指,卻根本都不屑睨一眼李淳一,全當她不存在,剛才進來時甚至未與她行禮。
李淳一聽到這話便知他又在生氣,他那架勢像是恨不能與她打上一架。然李淳一對此毫無反應,只抿了一口茶,權當聽笑話。
她這事不關己的態度實在惱人,但要事在前,宗亭忍了一忍,將話題扯了回來:“眼下尚書省皆等著政事堂發敕,事關支度國用,時間著實緊迫,請陛下儘快做決斷。”
他竟是理直氣壯催起皇帝來,且還擺了一副為國事操心的冠冕模樣。
女皇仍按著那奏抄不動,看都不想看一眼,化繁為簡地說:“中書門下怎麼吵,朕從不去管。這些事有章可偱,度支是怎麼算的,比部拿出來的數又是如何,一目瞭然,按規矩辦事很難嗎?”她言語裡有幾分不耐煩:“何況朕已令太女監國,此事由門下省直接申與太女即可。你拿回去——”她言罷將奏抄扔到了案下:“只要有太女畫喏,就發敕送尚書省去做。”
她大方地將未來一年的支度國用決策權放給了李乘風,實際上卻是將魚食丟擲去,還是讓他們自己去爭。君相分權,政事堂才是諸衙署的領袖,李乘風身為儲君,有沒有本事左右政事堂,很重要。
奏抄原封不動落在腳邊,宗亭低頭撿起來。他明白女皇是想探一探李乘風的掌控力,不過用別的事試探也就算了,這件事絕對不行。於是他“忠言”提醒道:“隴西大旱才過,關隴兵亂剛剛平息,倘這時候再缺衣少糧,後果誰也無法預料。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