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像被漩渦一吸,掉進了一個溫暖和寬闊的懷抱。
柔止大吃一驚,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氣,急忙掙扎去推,然而,手卻被那男人用力一握,緊接著,一道低沉如水中磁石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喚了一下:“果兒…”
柔止一下停止了掙扎,整個人如木樁一動不動。果兒?他居然叫她果兒?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叫她果兒呢?她鼻子一酸,忽然,全身的血液像啟開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拽著他的衣襟,拼命去捶打他的胸口:“怎麼辦,她死了!她死了!因為我,因為我她死了……”淚水像短線珠子從她臉上簌簌滾落,她就那麼一邊用手使勁捶著他的胸口,一邊放聲大哭。男人任她捶著打著地發洩,沒有回應,也沒有說話,只是將她輕輕抱在懷裡,一步步向不遠處的臺階走去。
一株株海棠樹颯颯飄搖在風雨裡,抱到一處小軒館時,男人終於停了下來,在一條長長的紅木凳上,他掰著她的臉讓她面朝自己坐了下來,貼近她,然後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皺著眉,深深地凝視著她:“果兒,定得這樣折磨自己嗎?”柔止昏昏沉沉中,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她只是一把拉開他的手,然後盯著男人,捧著他的臉又是拍又是冒著酒氣口齒不清地說:“你……我知道……三年前,三年前,我讓你難堪、丟了面子……所以,你早就厭惡透我了,可是,既然你那麼恨我討厭我,現在跑這裡來做什麼?……”見對方微微啟開薄唇,像要說些,她急忙“噓”的一聲,將手指按在他的唇邊,又吃吃地笑道:“可是我要告訴你……告訴你的是,時間如果重來……我還是會這麼選擇的!”
點漆的瞳仁瞬間黯淡了下去,男人抿了抿好看的薄唇,半晌,才幹乾地開口:“為什麼?”柔止睜著雙淚眼定定地望著他,好半晌,才捉起他的右手,將她貼在自己的心窩,拼命搖頭笑了起來:“我不能說,因為……因為有些話只能放在這裡,我不能說,一說就是錯,一說,就什麼都錯了。”
男人深吸了口氣,他望了望窗外的雨簾,雨勢小了起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他偏過頭,深邃的眼眸瞬間變成雪山上回暖的春陽,他將她攬在懷裡,嘴唇輕輕貼在她耳邊,用春風化雨般的語調耐心誘哄:“沒關係,你現在只說給我一個人聽,不會有人知道的。”
柔止的頭實在太痛了,但是,越是昏沉,越是想要在這一瞬間將積壓多年的心事統統釋放出來,她看著他,看著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睛,忽然,抽搐著鼻翼,一把拉過的手腕,將頭深埋在他衣袖間哭了起來:“為什麼?因為你是皇帝!你是天下無數個女人的皇帝啊!你是那麼多女人的男人和丈夫,不會、不會是我一個人的!”
第85章 咫尺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柔止一直陷入意識不清的昏睡狀態。淋了場大雨,又喝了那麼多酒,再加上是有意不想讓自己醒來似的,於是,無論太醫怎麼針灸調藥,高熱總是反反覆覆,怎麼也退不下來。
養心殿的皇帝寢宮內,馮公公站在珠簾外踱來踱去,一臉的焦急。“哎,這可叫老奴怎麼回啊?怎麼回啊?”馮公公引袖擦了擦額上的汗,忖度半天,終於吞了口唾沫,躬著身子,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傳了聲:“皇上,皇后娘娘駕臨西暖閣,說有事要求見皇上,都站了好些個時辰了,皇上,您給奴才回句話啊……”
沒有回應。
馮公公直起身,隔簾一望,但見躍動的燭光中,他的主子、素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此刻居然正安安靜靜地坐於臥榻一側,手裡拿著方白色巾帕,在銅盆裡擰了擰,然後輕輕轉過身,幹起了伺候人的事兒。
“皇——”
剛要再喚一聲,忽然,馮公公將嘴一閉,終是無奈搖了搖頭,又無奈轉過身去。哎,看來啊,這種兩頭受氣的苦差事,少不得又要他去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