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看看你。”
她低聲。
文硯之垂下了頭,“謝謝蘅妹。”
那日大?敵當前,他們能毫不猶豫地共同?赴死,做一對陰間苦命鴛鴦。
此刻氣?氛平和?,卻相顧無言了。
王姮姬默了會兒,自顧自地坐在了棋盤之前,文硯之順勢坐在了對面。
她執起黑子,文硯之心照不宣地執起白子,棋色恰如他本?人一般溫潤儒雅。
“我以為你會受什?麼?刁難。”
她囁聲,“沒?事就好。”
她可以為了生?存丟掉人格,但文硯之不能,文硯之最珍重的就是傲骨和?清白。
每個人能為生?存付出的成本?是不同?的。
文硯之道:“這幾日確實吃了些?皮肉之苦,但區區皮肉之苦,不值得掛懷。”
他體弱,但不是骨頭軟,嚴刑拷打是動搖不了他的意志的。
此刻他整潔體面的長袍下,隱藏著這些?日來大?大?小小的傷痕,深入肌理。
怕只怕那人喪心病狂,蘅妹也遭到了這般對待。
“你呢,受了什?麼?刁難嗎?”
他不忍心問。
王姮姬,“沒?有。”
心臟內傳來情蠱隱隱的威懾力,令她不敢輕舉妄動,或說一些?出格的話?。
她這具身體已經被預訂了,屬於?別人,即將走進一段墳墓般的婚姻。
“那個……我以後就不來看你了,我要嫁人了,你以後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歸隱起來,安度餘生?吧。”
她斟酌著說。
文硯之怔怔然如遭雷擊,雖然早有準備,聽她淺色的唇一張一合親口說出來,心臟還是從內而外地酸痺。
“誰,郎靈寂嗎?”
王姮姬嗯了聲,“他對我家有再造之恩,我身為家主,與他聯姻很合適。”
“合適,就因為合適?”文硯之眉目蕭索,繃著牙關?吐字,“蘅妹,我們當初費了千辛萬苦,才將這樁婚事解除掉。”
王姮姬說:“當時是我太天真,以為憑藉任性就可以把?別人揉圓搓扁。”
文硯之柔聲道:“你是被逼的,對吧?”
王姮姬搖頭,“不是。”
“那為什?麼?你咬著唇角,一副頹敗的菜色?”
文硯之敏感地注意到了她脖頸有勒痕,恐怕是上吊未遂,痛心到極點,“蘅妹,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王姮姬下意識摸了摸脖頸,心頭一痺,似乎想把?這些?日的苦水悉數倒出來。
可情蠱像橫在她命門上的一把?刀,強勢控制著她的情感和?言語。
她承認自己的懦弱,為了生?活,做出了一些?讓步。
她避開文硯之的眼睛,蓄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他的,暗戀他暗戀了五年,甚至女扮男裝追到了書院,這些?事難道你都不知道嗎?”
頓了一頓,“我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定了他,非他不可。”
他給的糖,是別人永遠代替不了的。
“如今他要娶我,我便嫁給他。”
“能嫁給他,我當然開心了。”
文硯之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唇角秀麗的弧度,說出這般冷血無情的話?。
她傷害的不是別人,是她自己。
“你既那麼?愛他,與他成婚那麼?開心,為何還以白綾自殘?這謊言未免太蹊蹺。你若愛她,那麼一開始……你為何要找我?”
他還記得最初最美好的那段時光裡,他與她日日相伴,她說要退婚,他幫她,一起看日出日落,雲捲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