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讓你不要動塘裡的魚嗎?”成米說,“如果靠自己的力量查不出來,就報告村上,村上也不行,就報告鎮裡,鎮裡還不行,就讓縣城裡的公安來。塘裡的魚十天半月不會爛掉的,你放心。”
大秋說好。
你見過天底下有這號男人嗎?他把自家的婆娘往巖畔下推呢。我嫁給他,哪怕找一萬條理由來說服我自己,可那一萬條理由都是放屁。
大秋帶著社裡的幹部,忙活了大半天,一無所獲。
但他沒去找村幹部,直接去了鎮裡。
要是“他”接待大秋就好了。有人說,你常常想一個人,那個人遲早會知道你在想他,而且會在特殊的時候知道你需要他的幫助。
我怎麼心虛了?我沒有心虛的必要。我的手上沒沾血跡,眼睛裡沒有魚們掙扎的影子,他們把我奈何不了。不過我還是跟乾孃商量一下,她剛才扛著鋤頭下地去了,肯定是去了桑樹田,上午她在那裡鋤地,沒鋤完。
“今天你不要跟著我,”我對成米說,“給你放半天假,在家看你的書吧。”
成米驚詫地看著我。我朝他笑了,“真的,給你放半天假。”
“你……下地去,我上山砍柴。”成米說。
“隨你的便,反正不要跟著我。”
我走了。我想成米一定是高興的,以前上坡幹活,不管去哪,我都要監督他,今天突然給他放假,他沒理由不高興。
我轉彎抹角地到了桑樹田,乾孃果然在那裡。我得向她討點主意。還在當姑娘的時候就聽人說,望古樓有幾個精怪人,第一是五丈,第二是衛老婆婆,第三就是乾孃。幾十年過去,衛老婆婆不行了,五丈也不行了,現在的頭號精怪人,就數乾孃了。她有的是點子,她的每一句話,都落到我的心坎上。只要有乾孃在,我就啥也不怕,我就滿有把握將小夭治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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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1)
走了一個,不,走了兩個,現在又加上一個。短短的時間,走了三個。
前兩個不知去向。他們一定到廣州打工去了,可是問那些從廣州打工回來的人,沒一個見過他們。這些人會不會對我說假話?好幾次我想親自到廣州去找,都被成谷攔住了,“你以為廣州是望古樓,屙一泡尿就把路溼完?”他是說我沒見過世面。我見的世面比誰都多!我討口要飯的時候,啥地方沒跑過?不要說廣州,縣城我也去過!衛老婆婆再厲害,朱氏再陰狠,她們沒去過縣城。我跑了縣城,人就越活越有興頭,回望古樓後,立了房子,跟五妹結了婚,侍弄出一大家子人;五丈跑了一趟廣州,回來人就崴了,那才是真正沒見過世面!
可是望古樓的年輕人偏偏中了邪,一個接一個地下廣州去。別家的孩子走不走不關我的事,沒想到成豆也走了。成豆還帶走了三月,三月是我的么兒媳婦,可自始至終,她還沒叫過我一聲爸呢。我一定要去把他們找回來,可是我沒錢,沒錢就坐不了車,坐不了車就去不了廣州。那次在場鎮上,我心一橫,就準備步行去。我的鞋脫了幫,就去豬市上撿了根麻繩,蹲下來把鞋和腳捆在一起,還沒捆好,就被李鎮長看見了,李鎮長說:“老人家,鞋子壞了叫你兒女再買一雙嘛。”我說等我從廣州回來再買。他說未必你想穿這雙爛鞋子去廣州?我說這不行嗎,以前我打光腳板也跑了不少地方呢。他說行是行的,只是坐了長途車,腿就發麻,沒有雙舒適的鞋,走路就難受了。我說我不坐車,我走路去廣州。李鎮長大笑起來,笑過後就嚴肅了,蹲下來問我遇到了什麼困難。我本來不想把家醜外揚,可他是鎮長,人家蹲在一大堆豬屎旁邊問我,我不能不說。李鎮長聽後就勸我,說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活法,老年人就不要操心了,如果你么兒子真的一去再無音信,你還有兩個兒子,他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