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這些,見母親仍是一副糾結的表情,陸青橙終於跺了跺腳,心灰意冷地走了,獨留葉宛卿在原地痛哭流涕,怔忡良久。
最後,陸青橙並未逃婚,而是乖乖地被蔣少卿迎娶回家。
可,才過門十餘日,她就趁夜偷偷懸樑自縊,等到第二天清晨被丫鬟們發現時,早就斷了氣,香消玉殞。
葉宛卿驚聞噩耗,當場昏厥過去。
所謂病來如山倒,突如其來的病魔迅速侵蝕著她的精神,短短五天,便面黃肌瘦,日漸憔悴。
陸青橙當時的質問與嘲諷,不斷在腦海裡迴盪,折磨得死去活來。
自己,果然很悲哀嗎?
當年議親之時,葉宛卿從未見過陸繼廉,只是聽父母經常在耳邊提起,說他有多麼好,多麼適合做她的夫婿。
她不懂愛,更不懂婚姻,只知道遵從父母之命,稀裡糊塗地嫁了。
與陸繼廉成親的頭幾年,他待自己的確不錯,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可自從生下孩子,他對自己的關心越來越少,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也漸漸開始冷落她,兩個人之間已經變得無話可說,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期間,她也曾聽丫鬟們嚼舌根,說老爺金屋藏嬌,在府上養了個貌美如花的妾室,只瞞著她一個。
據說,那是他的心頭好,將老爺服侍得很歡喜,老爺也算計要抬她為正室。
一開始,她還不怎麼信,直到有一天在房門口偶然聽到二人的對話:
“陸郎,你打算何時休了葉氏?”
“快了,放心吧!那個黃臉婆我早就受不了了,若非懾於葉家的威勢和父親的逼迫,當年我根本不會娶她過門!”
為了陸家的聲譽和孩子,葉宛卿選擇了隱忍。
那時候的自己似乎已心死如灰,只是硬撐著不肯承認罷了。
原來,自己這一生果然很可悲啊!
……
夜色漸濃。
暖色煙羅罩遮住了紅燭千重淚,透出柔和的光,映在葉宛卿臉上,雙唇便染上了煙羅的灰,蒼白而羸弱。
萬棠苑外,響起一陣急遽的腳步聲。
“葉提督求見!”
稟報的管家話音剛落,男子就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
他單膝跪在床沿,滿眼心疼地握住葉宛卿的細腕,柔聲道:“妹子,大哥來探望你了!”
葉宛卿眨了眨睫毛,面上也終於有了些許反應。
清了清視線,緩慢地側過頭望向男子,神情變得激動,嘶啞道:“大哥,真的、是你嗎?”
男子,正是葉宛卿的兄長——葉辰曦。
哥哥只比她大了一歲,自幼就喜歡舞刀弄槍,考過武狀元,打過無數勝仗,兩年前,被皇帝提拔為九門提督,威風八面。
而此刻,威風凜凜的葉提督,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個受委屈的孩子,淚眼婆娑地望著葉宛卿:“我可憐的妹子,你受苦了!妹子還有什麼想跟家裡人說的,讓哥哥代為轉達吧。”
葉宛卿睜大空洞無神的雙眼,恍惚中,她彷彿看見有個錦衣少年立在葉辰曦的身旁,正對著她笑。
楚安瀾!
少年正是敦王府世子楚安瀾,是大哥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的青梅竹馬,交心知己。
怎奈蒼天無眼,竟讓他死於一場意外,一場讓自己愧疚萬分的意外!
安瀾,我、對不起你!
葉宛卿看著楚安瀾的幻影一點點消失,不禁眼圈泛紅,視線遊走一圈,最後落在陸繼廉身上,半張著嘴。
“宛卿,你想說什麼儘管說吧。”陸繼廉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微微側過臉去。
葉宛卿吃力地蠕動唇齒,喃喃道:“陸繼廉,若能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