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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碸想把手抽回來,但那禁衛已經捋起靳岄衣袖,露出他白淨的胳膊。

哲翁喝淨了碗中油茶,閒談似的對阿瓦說:「已經當了我北戎的奴隸,還惦記著自己是大瑀人。什麼大瑀人、北戎人,奴隸怎麼能算人?」

他笑道:「打了這印記,他不過是馳望原一頭牲畜。」

靳岄緊緊閉上眼睛。賀蘭碸把火烙懸在他胳膊上,離得很近。但火烙始終沒有落下來,只有熱燙的溫度炙烤他的面板。

他睜開眼睛,撞入賀蘭碸的狼瞳裡。

在滿室濃烈的複雜氣味中,靳岄忽然聞到賀蘭碸身上的血氣與藥草氣味。他這時候才發現,賀蘭碸胸前衣襟被刀割裂,裹著厚布,腿上更是一圈洇透衣料的血。從來行動如風的高辛人,此時面色蒼白虛弱,搖搖欲墜。

腿受了傷,不能騎馬,他是走來王城的。他陰差陽錯救了雲洲王一命,雲洲王說他「以命相搏」。賀蘭碸的「以命相搏」,讓雲洲王今夜竭力保下自己一命。靳岄掉下淚來,他心頭萬千種痛苦,最後只嚅囁說了一句:「你疼麼……」

火烙始終懸空,不得落下。賀蘭碸咬著嘴唇,他不能給靳岄打奴隸印記,他無法下手。

哲翁嘿地一笑,拍桌而起。

就在此時,賀蘭碸身後閃過一個人影。大巫一把抓住賀蘭碸的手,重重下壓,火烙頓時落在靳岄胳膊上!

第23章 奴隸

熱燙烙鐵燒融了面板,賀蘭碸耳中什麼聲音都沒有了,他聽見靳岄的慘叫。他此時胸口與腿上的傷都在發疼,身體又冷又熱,連站立都難以維持,卻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猛力推開大巫。

控制靳岄的兩個人鬆了手,靳岄一下倒在他懷中。賀蘭碸想抱著他,靳岄卻喘著氣,把他狠狠一推。

大巫並手行禮,朝哲翁和阿瓦鞠躬。賀蘭碸被推倒在地上,渾身都疼。靳岄顫抖著將雙臂伸平,跪趴在地上,朝哲翁深深俯首。

「嗯?」哲翁問,「你說什麼?」

「謝天君賜印。」靳岄的聲音接續不上,說一個字便停一停,他需要深深呼吸,才能控制手臂的戰抖與疼痛。左腕上方三寸處是一個血肉模糊的烙印,看不清印跡圖案,火烙燙開面板,他聞到自己身上有燒焦的氣味。

哲翁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大巫隨他而去。阿瓦摒退了眾人,長盈宮中只有他與王妃,賀蘭碸與靳岄。

王妃在賀蘭碸手中塞了傷藥,安排車馬,悄悄送兩人回去。靳岄向她鞠躬致謝,年輕的王妃低聲叮囑他回去後不要碰水,儘快敷藥。

長盈宮中燃燒著火燭,但宮外的天已經大亮了,撒著飄飄揚揚的雪粒。王妃回到宮內,看見阿瓦坐在地毯上,搖頭晃腦,不知嘀咕什麼。她走近了,才聽見他在哼歌。

「去躺著吧。」她恨不能立刻把他拉起來,「阿爸怎麼能在長盈宮做那樣的事情,血的味道和焦味我都不喜歡。」

「他發怒了,因為北戎沒有靳岄這樣的人,也因為靳岄居然敢拒絕他。方才大巫若是出手再遲一分,大瑀人和賀蘭家全都得死。」阿瓦拉著她坐在身邊,靠在她身上,緩過勁兒地舒了一口氣,「你我相識多年,發生過什麼讓你此生難忘的事情麼?」

「當然有,怎麼了?」

「當日餘溫,此生難忘……」阿瓦回憶著賀蘭碸不願下手的樣子,低聲笑道,「人有了真情,就會變得很有意思。」

長盈宮前一眾忠臣虔奴紛紛四散。載著賀蘭碸和靳岄的馬車離開王城。兩個細瘦人影原本藏在長盈宮角落,此時也在雪霧掩蓋中悄悄離去。雲洲王妃備的馬車上還有乾淨布帶,靳岄冒著冷汗,自己給燒傷的地方撒上藥粉,咬著布帶繫緊。

他單手難以操作,看了眼面前的賀蘭碸。賀蘭碸忙幫他綁緊,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