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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延考
敏平侯似思索了下,才道:“進來罷。”
沈丹古得到准許,遂推門而入。
內室中,敏平侯不但醒著,而且根本不在榻上,他穿著一身紺青底牙色小科圓領綢袍,正坐在了內室的書案後,因尚未痊癒,不過是不耐煩久在榻上,勉強坐起,書案前特別換了一張古藤編織的扶椅,此刻敏平侯便是斜靠在椅背上,一貫以來的氣勢略見頹唐。
沈丹古迅速掃了一眼,只見敏平侯面前的書案上鋪著白如皓雪的澄心堂紙,指間拈著一支紫毫,童子戲鯉魚澄泥硯中墨汁半清不清,一方瑞香墨架在硯上,不知道是他病中無力研墨,是以研了幾下就放了手,從而無墨下筆,還是想寫的字句難以落筆,索性住了研墨的手。
年高而病,如今尚在病中,卻又失勢,這樣的連番打擊之下,敏平侯神色自然蒼老了許多,神色憔悴,然而儀態整潔,目光仍舊炯炯明亮,見到沈丹古進來,他順勢將空拈著的紫毫歸回架上,道:“功課呢?取來與我看。”
沈丹古雙手奉上宣紙,敏平侯仔細閱過,又閉目想了片刻,才道:“明年主考之人按現在來看確實很有可能是蘇太師,他是先帝時候過來的老臣了,曾經先後三次主持過春闈,此人教出所謂長安第一才女那樣的孫女,自然也是喜好雅緻之人,所以下場行文時切記不能太過樸實,該堆砌辭藻的地方,不妨多用些駢句,這樣才能中他之意。”
說著就提了幾個地方,“若在下場時,這幾處就要換更華美些的辭藻來寫,你現在這麼一帶而過,雖然我看是好的,但蘇太師卻定然覺得你行文太過樸素,沒有他認為的所謂天子門生該有的氣度,不說把你打下去,總歸會壓低名次,這種都是小節,如今距離開考還有好幾個月的功夫,以你的底子與天賦用點心思就成了。”
這一番教誨非常的重要,每科取士,中榜者未必就一定才華高於落榜者,自古以來,才華橫溢卻不投主考官之心意、因此每每名落孫山的人向來也是有的。
沈丹古自是垂手聆訓,認真記下了這番話,才恭敬道:“是。”他正琢磨著要怎麼替卓昭節說情,不想敏平侯思索了片刻,又道:“你功課一向就是不必我操心的,以你之才,明年下場,若無意外,三甲應該不至有失,然而如今局勢不同以往,卻很難說了。”
“請君侯教誨。”沈丹古聽出他話裡有話,微微一驚,忙道。
敏平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依我看,你正值青春,不必爭此朝夕,不如索性到再下一科。”
他道,“我此番之病雖然熬過,但究竟年事已高,四年之後,是否在世也未必可知……”
沈丹古一驚,道:“君侯慎言!”
“你不懂。”敏平侯搖頭,道,“雖然這次因我病得兇險,是以聖人與皇后垂憐,沒有降我的爵位,反倒是敦遠侯接了這災,但二孃至今扣在宮中,不知下場會如何,可見聖心還是對我不放心,這也難怪,我任太子詹事多年,素來站在了延昌郡王這邊,任誰也不會認為我會這麼容易死心,不在私下裡做點什麼的,何況我年歲長了,聖人與皇后何嘗不是?聖意既然選擇了真定郡王,以皇后的為人,那是絕對不能容忍延昌郡王有任何凌駕於真定郡王之上的機會的……如今這一劫,卓家只能算暫且躲過,還不能算完全過去!”
“君侯已經致仕。”沈丹古究竟是被敏平侯一力栽培的,沉吟了下,便試探著問道,“如今亦有恙在身,君侯可要到翠微山中常住頤養?”
敏平侯點了點頭,神色淡然的道:“住是自然要去常住的,但如今我還難耐顛簸,加上如今暑熱侵人,恐怕要到入秋,索性等皇后娘娘千秋節過了再去翠微山別院靜養,去了之後,我就不能隨意回長安了,屆時我會在別院閉門謝客,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