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天下午,外頭飄了一點雪,姮貞還是換上男裝來到茶坊。
茶坊裡的店家和夥計,以及一些喝茶的熟客都跟她混得很熟了,見到姮貞進門,馬上就有人叫了壺碧螺春來請客。
“今天輪到誰下了?”
“該我了吧!”
姮貞在長板凳上坐下,等待他們決定誰先誰後,隨身保護的侍衛則坐在隔壁的座位上,以防有突發狀況發生。
就在這時,又有客人走進茶坊內,姮貞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那是一名年紀不到三十的男子,身上穿著灰色長袍,外罩深藍色的粗麻棉襖,又見他身形修長幹練,目光如電,雙腳才踏進店裡,兩眼便先掃過在場的人。
不期然地,姮貞覺得他有那麼一點眼熟,好像之前在哪裡見過,於是攢起兩道秀眉,努力回想。
那名男子就這麼朝姮貞坐的這一桌走過來,來到正和其他人搶著下棋的老人家身邊,抱拳喚道:“師伯!”
老人家瞥了他一眼,馬上拉下老臉,並不是很高興。“你又來做什麼?就算再來找我幾次也沒用,我年紀大了,只想每天喝茶下棋,其他的事都不想管……”對反清復明那種東西更沒興趣。
“師伯……”男子還試圖再說服對方。
“只要你贏了這一局棋,我就姑且聽你說說看。”老人家哼了哼,就是故意要刁難這個師侄。
聽師伯這麼說,男子……姚星塵也只能照著做了,當他在姮貞的對面坐下來,然後抬眼觀察入微的先打量起自己的對手,雖然頭戴氈帽,身上穿著深絛色的長袍馬褂,肩上披著一件玄狐毛斗篷,將對方的五官襯得更是柔美秀致,儘管江南男子大多纖細瘦弱,不過還不至於會在耳垂上穿洞,這一點可瞞不過自己的雙眼,因此可以肯定他是個“她”。
“就讓公子先手!”姮貞壓下嗓音,豪氣地比了個請的手勢。
姚星塵看“她”姿態落落大方,不似一般養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於是定了定神,專注在眼前的棋局上。
在旁邊觀棋的人都沒有出聲,安靜又緊張地看著兩人對奕。
她想起來了!待姮貞才下子離手,心中陡地一動,眼前的男子和那幅畫上的日月會副總舵主有幾分神似,尤其是眉宇之間的傲氣,毓謹貝勒讓宮中的畫師繪得十分傳神。
真的是他嗎?
姮貞接著吃掉了對方的子,想要再仔細確認,但是又怕對方會有所警覺,所以只能按捺住急躁的心情,直到分出勝負。
“……公子太大意了,方才那一步把自己逼進了死衚衕。”姮貞笑哂地說。
聞言,姚星塵看著無子可走的棋局半晌,嘆了口氣,主將已經被困死了,跟劍法相比,對於棋藝,他並沒有太過鑽研,只是經常陪師伯對奕罷了。
“在下甘拜下風。”他抱拳說道。
“公子客氣了。”姮貞毫無驕傲之色地說。
姚星塵忍不住用欣賞的角度來看待“她”,日月會中也有不少年輕姑娘,個個都會舞刀弄劍,不過卻沒有“她”在對奕時的鎮定沉穩,那股氣勢全然不輸給男子,加上還有一股泰然自若的嬌貴之氣,是他過去從未遇過的型別,若非出自名門,就是官家小姐,想藉著女扮男裝出來見見世面。
“不知如何稱呼?”即便心裡明白這樣的女子和自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也不會有任何交集,姚星塵還是想要知道。
姮貞拱手說道:“敝姓孔,孔老夫子的孔。”
“在下姓晁。”姚星塵當然不可能說出自己真正的姓氏。“兆頭的兆,上頭加個日月的日。”
“原來是晁公子。”姮貞暗忖著姓氏的真假。
方才那位老人家哈哈一笑。“小子,你輸了,那就什麼都不用說,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