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積雪裡露出來時，我聽見男子發出悲傷的啜泣聲。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觸在我的臉頰上，溫暖的光芒中冰塊盡數融化。他伏下身，伸出手抱住我，臉貼著我的頭髮，平日溫和淡然的聲音突然變得那麼哀傷，融了絲絲心痛和悲慼，一遍遍地在我耳邊迴盪，“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你？他怎麼捨得？混蛋……混蛋……”我抬起剛剛恢復知覺的手，笑著戳戳他的臉，“藍澤，我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很詩意，很狗血。你聽聽，相見爭如不見，有情更似無情。還有一句，自作孽不可活。真TMD貼切……哈哈哈……”

我笑地肆意張揚，笑得像個失了魂魄的傻子，笑得止不住淚流滿面。藍澤緊緊地抱住我，手臂越收越緊，我想我的肥肉都被要被他勒爆了，也難為他抱著這麼一個胖妞。我像個瘋子般又是哭又是笑，鬧夠了，心卻突然平靜了，彷彿一池子死水，再也蕩不起半點漣漪。藍澤將我打橫抱起，一步步走出雅之宮，順著那幾萬個臺階往下走。

我抬起頭笑了，“藍澤，你怎麼不瞬移？我那麼重，等你把我抱回澤之宮手都該斷了。”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眼神如月光般柔和，“讓我抱著你多走一會兒路，多一步……都是好的。”眼淚不爭氣地湧了出來，我揉了揉眼眶，不客氣地把眼淚抹到他乾淨的袍子上，臉埋到他的懷抱裡，輕聲喚道，“藍澤。”“嗯？”“藍澤。”“我在。”讓人如沐春風般和煦的，溫暖的聲音。

“藍澤。”“我在。”“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我如今這個樣子，大概已經無法再愛任何人了。再也愛不起了。藍澤輕輕笑出聲，明明是笑聲卻融了太多的哀傷無奈，“我瞭解……真的，都瞭解。不要道歉，是我……總是出現太遲了。”

在即將轉彎，再也看不到雅之宮時，我從藍澤的懷抱裡探出頭，努力地將視線投向身後……大雪中的雅之宮染上了些許肅穆悲涼的氣息，隱約間可見一個素白的人影在宮殿入口處久久凝望，在藍澤拐向另一條道路時，那人影便被隔絕在視野之外，再也看不見了。

我伸出一隻手抓住藍澤的手臂，抬起頭笑地寂寥，“藍澤……我啊，到了如今才發現，不管發生了什麼，不管那人變成什麼樣子，不管他對我做了什麼……我終究是愛他的。當我離開他時，我總會在夢境裡一次次地見到他；當我知道他懷裡抱著別人時，我嫉妒地發狂，我自欺欺人，說自己不在乎；當我再次見到他時，胸腔中的渴望和眷戀幾乎要噴薄而出；當他的手摺斷我的脖頸，當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竟然在想……還好是他。還好是他啊……是我選擇放棄他，他要我的命，恨我怨我……都沒關係。只是，他為什麼就那麼狗血地忘了我呢，他為什麼要忘掉有關小魚所有的記憶……為什麼呢？他愛的……是不是隻是離雅？如果是，我算什麼……我算什麼？”

藍澤抱著我蹲下身，他摟著我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在大雪中擁著我，拿斗篷蓋住我的身子，像抱著受傷的動物一樣久久地……不聲不響，不言不語。彷彿過了冗長的冬季，雪漸漸小了，我抬起手輕輕拂去他頭頂的雪花，他握住我的手，眼神由迷離變得清澈，他微微一笑，嗓音那麼溫柔堅定，他說，“小魚，他會想起來的，你等等他，別這樣放棄他，好不好？”即使他想不起來了，他依然會愛上你，無數次地重新與你相遇，無數次地為你著魔……因為你的靈魂那麼溫暖，是他唯一的救贖，是他最最重要的生命和渴望。

我驀地睜大眼睛，藍澤金色的眸子漾著溫和的笑意，就那麼滿懷期待地看著我。我止不住淌下淚水，為這個如此善良包容的男子……“好。”我點了點頭，視線放得很遠，隔著殘留的雪霧想要努力辨清他的所在。吶，蘇亞，被你囚禁之後，我竟然忘了曾經的承諾了……我說過要等你的，一百年，一千年……等到靈魂寂滅為止。

我還